第十二章 生命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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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心一意爱人的时候,是没有筹码的。 他们做了很多次,在沙发上,在卧室,在洗手台前,在谈易家。沈琰从来没有执着于谈易在zuoai时候的性癖。 比如说,她喜欢听他的叫声,尤其顶到最敏感点时,把他弄得射出来的那下。 比如说,她喜欢嘬他大腿根最内侧的细rou,边啃边说沈琰真漂亮。 沈琰总是否认说,“漂亮是形容女生的。” 谈易说,“你不就跟个小媳妇儿似的吗?” “那也是你的。”沈琰闭上眼睛,侧过头吻她的唇。“你媳妇儿。”他用东北腔,开玩笑说出这些话,然后谈易就发狠了顶他,他才知道这人有多喜欢自己说他是她的老婆这件事儿。 沈琰也就习惯了两人zuoai时候的这些称呼。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哎,谈易,我发现你没有渝城口音。” “那是因为我小时候是在京华长大的,谈默上高中那年,我才跟着他一起回来。”谈易眯着眼睛,靠在他身上抽烟,边摆弄着他胸前的rutou。 沈琰忍不住闷哼,“以前还真没听你说过,怪不得。”顿了顿,他又问:“从京华到渝城啊?” “嗯啊。”谈易拨弄着他的乳尖,没顶住又嘬了一下,拍了一把他的屁股,“那时候我妈还没死,家里出了点事儿,算是避难吧。” “我妈是渝城人。”谈易垂眸,神色似是有些黯淡,“她叫陈玉,以前是话剧演员,在渝城家底儿厚,后面遇上谈言海,跟他结婚。再后来,我哥高一的时候她得了胰腺癌,没撑住半年就死了。” “人的生命可脆弱了。”她说。 沈琰抬眸对上她的视线,知道她又难过了,于是翘起屁股给她摸。 谈易看他又笑了,“干嘛?”停顿了下,她说:“色诱啊。” 沈琰点点头,“是呗。” “沈琰。”她叫他的名字,然后附身吻他。谈易咬了一口他的唇角,轻哼着,“你是我,这辈子,想要的美丽女人。” 沈琰感觉到身后被占满,她用手指顶他的后面,轻轻的,进去又出来,放在里面轻轻搅弄,他忍不住闷哼,娇嗔道:“不是美丽女人。” 她顶他,像是对他妥协,“好好,不是。” “是你老婆,嗯。”他的手死死攥着床单,眼尾泛着红润,唇角闪着被谈易吻过的晶莹。 沈琰身上一直流汗,指尖,关节处都透着粉。 谈易弄他,他的身上显出红痕,她总觉得他痛,进入的时候一直问他是不是疼。沈琰颤抖地摇头,说舒服。 她不知道是真的没听清楚,还是故意逗他,又问,“疼了?” “爽。”沈琰仰起头,指尖陷进枕头里,然后颤抖地射出来。 谈易吻遍他身上各个地方。 沈琰曾经认为,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爱和欲望都不同步。 因此他庆幸,他此刻爱谈易,这爱不会随着时间递减,就像是编码在他基因里面的程序,流淌在血液里,发生在每一次性爱里。 愈加清晰明了。 谈易的眼底倒映着他的轮廓,他轻轻吻上她的眼睛。 一生一遇。 事实上谈易没等到大年初七,初五那天单位临时有事,她接到电话后就匆匆离开了,也是从那时候沈琰才知道,过年的时候才是命案高发期。 有人在灯火通明的房间里合家团圆。 有人的尸体彻底僵硬在北方的雪中。 这个世界本身是残酷的,甚至没有什么公平可言,只不过有人替我们挡下了灾祸。 谈易那阵子抽烟抽得很凶,基本上睡在了单位办公室。在单位值班的时候,沈琰来单位看她,看见对面人眼睛里的红血丝,沈琰忽然一下眼眶就红了。 “干嘛。”谈易靠在办公室门口,平视着他,她嘴角抿起勉强的笑,接过他手中的保温饭盒,“早点回去,最近作案高发期。” “我还好,席珏那胃病又犯了。”她指了指楼上亮着的灯,摇头,“这人都要住在单位里了,三队那边也很久没好好休息了。” “那我等你回...”他顿了顿,还是说道:“回家。” 沈琰低下头,攥着她的手腕,迟迟没松手。 谈易把他拉到墙角暗处,与他十指相扣,“好。” “外面雪大,下次多穿点。”她说。 “好。”他语气有些哽咽。 沈琰从她单位出来的时候,外面又飘起了雪花。正月初九的晚上十点,街道上的人都各自散去,小区灯火通明,楼下饭馆飘着饭菜的香味儿。 啤酒瓶儿堆在饭店外面。 他拉上羽绒服拉链,在风里站着抽烟。 抬起头,刚好能望见她办公室的那扇窗。他没戴眼镜,那里灯光昏暗,他看不清那儿是否有她的身影,但心里却顿生出一股强烈的暖。 沈琰回学校那天,谈易没赶上送他。他们学校开学早,他还要准备比赛,那阵子忙得厉害,同宿舍的那几人也都彼此几乎见不到。 倒是和周放见了几次。 这人博士后毕业就直接留校了,在建筑学院当老师,教什么具体他也不记得了,周放和他说过一次,被沈琰给抛之脑后。 他还是喜欢骑自行车在学校里遛弯儿。 沈琰大四毕业那年,赶上新生入校,他顺利保研,之后被沈琰拉去建筑学院帮忙。虽然被他拒绝了很多次,但最后还是没抵住周放的软磨硬泡。 夏天蚊子多,军训时候,周放问沈琰要不要去cao场吃雪糕。 “你也太损了。”沈琰忍不住骂他。 “太损是什么意思,听着不太像好词儿。”周放给自己班学生签请假条,间歇抬起头来问沈琰。 沈琰白了他一眼,“说的就是你。” “你说你,怎么和你哥差那么远呢?”周放说。 很久没从他口中说他哥的名字,一时间沈琰还愣了几秒,但还是没忍住呛他,“你有那能耐,早把我哥追到手了。” 沈琰把他手里的名单扔给他,揉了揉被晒得发红的小臂,冲周放挥手,“我走了,你自己在这儿晒着吧。” 他最近一直觉得眼皮跳得厉害。 不知道是不是没休息好。 沈琰掏出手机,给谈易打电话,没几秒那边就接了,看起来是不忙,“哎。”那头应着。 “谈易,你最近,有没有感觉不太对劲。”沈琰刚开口,就觉得自己好像大傻逼,因为这话实在太过于莫名其妙。 她没骂他,反而回答道:“没,有什么不对劲的,你喜欢上谁了?” 沈琰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 然后这事儿过去了很久。 十月份的时候,沈琰忽然收到了一个匿名快递,他打开,摸到里面东西的瞬间,心脏忽然一沉。他攥着那个U盘,硌得手心生疼。 一模一样的。 他曾经收到过一次。 大一那年。 沈琰知道给他寄东西的人是谁。 谈言海。 他担心着谈易出事儿,事实上,这次是他自己。 那天沈琰从校门口出来,周放站在离他身后二十几米的位置,然后眼睁睁看见一辆白色旧轿车,发疯一样冲向他。 那速度实在是太快,他实在难以反应。 只听见身后一声撕心裂肺的“沈琰”。然后,沈琰感到浑身上下剧烈的疼,从指尖,到胳膊,一直蔓延到身体各处,最后是腿。 他眼前一阵模糊,看到眼前流淌下来的大片的红色鲜血。眼睛里流进血,沈琰的指尖颤抖,“走啊。”但他此刻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 沈琰就在那瞬间,他忽然想起谈言海那句,“你可以杀了我”。 这人还真的是遵守信用。 他好像听见了周放的声音。反正这人跟傻子似的冲过来,猛地蹲在地上,司机拿起刀一阵乱砍。沈琰用最后的力气把他推开,嘴角留下大片的血,“傻逼。” 傻逼吧,赶紧跑啊。 然后救护车来了。 沈琰感觉自己的全身各处都要碎了,记忆的最后画面,他庆幸着那个司机被围观群众一起按在地上,周放应该是没事儿。 反正想杀的也只有自己。 如果说他这个人算是命里和车犯冲,那就是吧,他哥就是出车祸死的。 沈琰觉得自己应该是死了,他一直在做梦。梦里面一片白昼,是走不到尽头的雪山,那里荒无人烟,他自己一人走在冰面上,脚下的冰层冻得很厚。 但他看不到谈易。 也看不见自己。 耳边响起救护车的鸣笛,长长的,拉长的那声音。他感受不到任何痛苦,心脏只是堵得难受,闷得发紧。 沈琰仿佛又看见渝城大厦,在顶楼,他从高空一直往下跌,然后没有落地,无人来接他,他回不了家了。 谈易,你在哪呢。 他找不到她。 他又做梦了。 在梦里面,沈琰想,如果真的死了,谈易会不会做出什么傻事。可别像谈默似的,为了爱情付出生命,“是真的没有救世主吗?”沈琰问她。 在那刻他似乎找到了答案。没有救世主,他也不想让谈易来当他的救世主。 他就烂命一条,死了就死了。 祈祷那个时候不是谈易来解刨他的尸体,都被撞烂成那个样子,她看了肯定犯恶心,应该要给她留下自己最好看的样子的。 她会不会哭呢,应该不会吧,谈易那么坚强一个人,怎么能哭呢。 沈琰眼皮颤抖,紧接着眼角滑落一滴泪。 好像是他哭了。 该死。 他仿佛看到了躺在手术室的自己,浑身是血,身上各处没有一个好地方。 沈琰输了,他和沈昭余一样,没被爱打败,却被现实击垮,然后同样丢了性命,直到死的时候,还留着遗憾。 但他比沈昭余幸运一点,他没死。 沈琰仿佛又听见谈易在他耳边唱的那首跑调儿的《美丽女人》。 可他再也不能站起来,向她反驳说自己不是女人,也不美丽。 因为他没死。 他残废了。 比死还残忍一千万倍。 周放望着不远处,坐在轮椅上的那人,唇角微微颤动,但最终还是把手里的药片放下,轻轻合上门。 在那瞬间,他忽然觉着,似乎眼前的沈琰,已经死掉一万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