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奥能吃到汉堡吗

    决战过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梦都无法再次变身。蓝宝锥的测试结果表明，光已经从他的体内抽离出去，也就是说，即使有粒子转化器也没有任何作用了。他一早察觉就到那股光芒有自己的意识，突然主动出现，又在地球危机解除之后悄无声息地消失，难道一切都是一早就计划好的吗？

    他的脑海中依稀保留着对那个声音的印象，获得光的一瞬间，一个温柔的声音旋荡在扭曲的时空里，或许那就是盖亚的本体。事实正如他所想的那样，此时此刻，两位光之巨人——盖亚和阿古茹，脱离了人类的躯体之后变成原本的形态，就在地球上他所不知道的地方沉睡着。

    或许是因为急剧消耗的能量还未恢复，盖亚醒来之初的记忆变得十分模糊，空旷的山岭悄无声息，唯有阿古茹还在身边陪伴着他。

    盖亚坐在阿古茹的膝上，红色的身体蜷曲成一团。察觉到伴侣产生变化的呼吸，阿古茹稍微动了动身子，抱住对方的腰际将人挪到一个舒服点的位置，关心道：“你醒了？”

    “嗯。”盖亚睁开眼睛，回抱住阿古茹，“我好像睡着了，已经过去多久了？”

    “三年？五年？”阿古茹思索了片刻，回答道，“我们这次沉睡并没有太久，最多也就几年的时间吧。”

    “你一直在这里吗？”

    “没有，我在大洋深处的海沟里沉睡。”阿古茹说，“我比你提前醒来，那之后便从海洋里来到你的面前了。”

    “原来如此。”盖亚忽然想到什么，他问阿古茹道，“人类呢？他们还是老样子吗？”

    “看起来是的。我在汹涌澎湃的大海上空飞行的时候望见大陆上黑压压的建筑，那里的海港、海岸线、城镇都没有太大的变化，不过人类的数量确实增加了不少，市中心的居民区已经快塞不下了。”

    盖亚点点头。不过，似乎还有一件差点被遗忘的重要的事。转头思考了一会，盖亚又问道：“阿古茹，你当初选择的人类，他叫什么名字？”

    “叫藤宫博也。”阿古茹回答道，他疑惑地说，“你忘记了，盖亚？你不是也和一个人类融合了吗，就是跟藤宫博也搭档的那个人类。我们解除融合系统之后便回到原本应该在的地方，在那之前，我们和那两个人类是一心同体的关系。”

    “真有点怀念和他们并肩作战的日子啊。”盖亚笑道，“离开的时间里，他们还好吗？”

    “不清楚，我只是在高空远远瞥了一眼人类，至于藤宫博也和高山我梦，他们应该还在地球的另一边。”阿古茹提议道，“既然你想念着他们的话，我们不如去看看他们好了。”

    “嗯，是个好主意。”盖亚赞同地点点头。

    －

    室外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我梦静静地坐在窗边发呆，抬目望向窗外的雨，楼下来来往往的路人行色匆匆，没人在意这栋公寓里的租客。这种古怪的落寞觉让他不禁联想到电视上男女主人公分手的场景，也是在这样阴冷凄凉的雨天。

    恋爱让我梦产生许多不必要的幻想。他叹了一口气，仰起头盯着白花花的天花板。雨点敲打在玻璃窗上留下一道一道的污痕，嘈杂的雨声搅乱了他的心绪。过了一会，他又将目光移到一旁，屋内的设备仪器堆得到处都是，遮盖住正常的生活区域。各式各样的物件尽管摆放得很有规律，但总感觉缺少点什么。对了，最近藤宫博也没有来过，导致他把答应对方一起大扫除连带着其他一些琐事完全抛之脑后了。

    暂时退出XIG的我梦回到学校继续念书，一年后，他如愿拿到证书，那之后的他选择留校投身科研，同时，和藤宫博的关系也更进一步。看似生活美满的城南大学博士其实有着不少苦恼，比如最近的那件事：藤宫博打算调职去大阪的研究所，以后很难有机会一起约会了。他跟对方商量着把自己的工作也调过去，结果遭到拒绝。

    我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因为这种事对藤宫抱有怨气，他自认为是个大度的人。但是说实在的，藤宫也不能替他决定什么，如果他决心跟去大阪，没人能拦住他。

    “你还是留在东京比较好。”藤宫博也在电话里这么说道，“作为XIG队员可以随时保护群众的安全。”

    “可是守护人类的事在哪里都可以做，在大阪不也是一样吗？”我梦说。

    “我只是不希望你也到先端科研所来。”藤宫博也说，“这里的各种实验装备都比较落后，根本不是物理学家的首选，你实在没必要迁就我。难道你是恋爱上头的国中生吗？会因为跟男友的志向不同而改变自己的志愿。”

    “我才不像国中生那样幼稚，只是……我想藤宫能做到的，我当然也能做到啦。”我梦嘟囔着说。然而话一出口，忽然感到自己的语气像撒娇似的，我梦赶紧纠正语气：“好了，不说这些了。你走之前，我们再安排一次约会吧，看来要分别挺长一段时间。”

    “好啊。”藤宫博也答应道，“你想去哪里？”

    “汉堡王……”

    我梦刚说出口就后悔了。他今天好像不在状态似的，约会说想吃汉堡什么的，每次都是这样，藤宫大概会厌烦吧？我梦在电话那头撇着嘴，听见藤宫突然笑出声。

    “嗯，好的。”对方说，“明天中午我去学校接你。”

    “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我梦悬着的一颗心落地。他想，看来藤宫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啊。

    －

    盖亚将自己巨大的身躯缩小并变成透明态，随后和阿古茹一起进入人类生活的区域。

    “我们竟然把实体分别留在深山和海沟。”阿古茹质问他，“为什么不留在一个地方？”

    “又不是连体婴儿。”盖亚哭笑不得地说说，“况且，我们现在不也一起行动着吗？”

    阿古茹没有说话。他观察了一会人类的社会，一针见血地指出：“他们似乎很喜欢一起吃汉堡巴菲之类的食物，你看商场的大屏幕上，几乎都是这类食物广告牌。”

    盖亚问他：“阿古茹，你也想吃吗？”

    “不想。再说了，我们甚至都没有实体。”阿古茹反驳说，接着追问道，“所以这东西有什么好吃的地方？看起来很多人类都喜欢。”

    “热量和碳水能让人快乐。”盖亚指着广告牌上的字给他看，“喏，人类自己是这么说的。”

    “是吗？”阿古茹顿了一下，不自觉轻笑出声，“这么小的一件事也能感到快乐，他们还真容易满足啊。”

    藤宫真的要去大阪了。他收拾好行李，特地来跟我梦告别。他来到我梦的公寓，陪我梦聊了一会天，察觉到我梦心情低落，于是言语上安慰了我梦一番。

    我梦很苦恼，最近他的项目进入瓶颈，问题连接踵而至，连藤宫的安慰也不起作用了。

    “我要午睡了。”他打着哈欠说。虽然很想珍惜这点时光，但是他太累了。

    “我在客厅等你。”藤宫博也点点头，“去大阪的动车五个小时后才出发，在此之前，我都会留在这里。”

    盖亚和阿古茹来到我梦的家。我梦的午睡未能成眠，他在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里辗转反侧，最后决定起床吃点什么东西。藤宫博也来帮他，被他拒绝。我梦在家务上没什么天赋，把剩余的炖菜和米饭加热好，加入一点昆布、半杯热水，在铜锅里煮开.一顿饭就这样将就。味道不敢说太糟糕，但也仅仅是可以入口罢了。要他认真做饭显得不太现实，明明做饭和实验不同，老妈调侃他做饭的表情仿佛在制作什么药剂似的，于是干脆不让他进厨房。

    端着碗坐在藤宫博也对面，我梦胡乱吃了几口，开始望着窗外发呆。

    盖亚摇了摇头，对阿古茹说：“他看上去遇到头疼的事了，我很想帮助他。”

    “你看见屋里那些插满线头的机器吗？”阿古茹发出疑问，“我记得这东西几十年前还像房子那么大，现在已经变小了这么多吗？”

    “说明人类进步很快。”盖亚说着，然后来到我梦的身后，突然出声道。

    “——我梦。”

    我梦吓了一跳，筷子险些从手中滑落：“你是谁？”

    藤宫博也愣了一下，注视着他问：“我梦，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梦微微笑了一下掩饰道。

    盖亚接着说：“我是盖亚。”

    “你就是盖亚？”我梦猛然反应过来，他望着藤宫博也毫无变化的表情，猜测对方可能没有发觉，于是用心声和盖亚交流，“是我之前变身成的光吗……好久不见啊，一直以来你都在和我交流。”

    “这是阿古茹。”盖亚指了指身边，“说起来，你的精神体只和我相连，你能看见他吗？”

    “当然了。”我梦下意识点点头，“盖亚不是和我说过，你们都是地球之光，是心心相印的。我看见你的同时，当然也能看见他。”

    阿古茹以目示意，盖亚会意道：“真抱歉啊，我的消失是因为地球的危机已经解除，加上我的能量急剧消耗，必须回到深山中休息，并不是故意的不辞而别。”

    “我能明白。”我梦关切道，“你现在的身体怎么样了？”

    “已经好多了，但现在的我不是实体。”盖亚说，“我们想在这里待几天，可又不方便现身。”

    我梦马上反应过来：“所以你们需要我帮忙？”

    “是的。”

    我梦倾听完他的苦恼，点点头说：“我会帮助你们的。”

    盖亚笑了笑：“麻烦你了。”

    “没关系的，我们可是战友啊。”

    “刚刚是因为盖亚和阿古茹吗？”藤宫博也忽然问我梦，他抬头看向透明的空气，“我知道他们回来了。”

    我梦惊讶道：“你能看见他们？”

    “不止看见了，你们的对话我也听见了。”藤宫博也说，“帮一个小忙而已，我已经想到解决的办法了。”

    我梦看了眼墙上的石英钟提醒他：“但现在距离动车出发还有四个小时三十分钟。”

    “不是有现成的设备吗？关于虚拟精神体的项目，借用那个东西的话就很容易了。”藤宫博也说。

    我梦走进公寓的简易实验室，藤宫博也在等他，看来设备已经调试好了。

    盖亚问：“这是什么？”

    “连接精神体的仪器。”我梦解释说，“你们没有实体对吧？至少目前不能分离出来，不过，可以把你们的虚拟形体数据化然后投影在计算机的屏幕上。”他说完之后，兴奋地转头跟藤宫博也说话：“有人说我恋爱之后就把脑子和智商丢了，哪有这回事嘛！”

    藤宫附和道：“那是当然的。”

    仪器连通电源的一瞬间，盖亚和阿古茹同时出现在屏幕上。

    “阿古茹！”盖亚举起手臂，“你能看见我吗？”

    “盖亚。”阿古茹说，“我在这里。”

    “你们感觉怎么样？”

    阿古茹回答：“现在感觉四肢很奇怪。”

    我梦耐心地解释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啦，总不能让你们以巨大化的形态出现在人类社会，那样会造成大众恐慌的。”

    盖亚点点头：“没关系的。总之谢谢你，我梦。”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于是说：“阿古茹想制作汉堡。”

    “没有的事……”

    “藤宫。”我梦问道，“那个快餐制作的游戏叫什么来着？分手厨房？”

    “是的。”藤宫博也想了想，说，“我从来没有玩过。你试过吗？”

    “我也没有，不如来试试看吧。”我梦搓着手说，“很久没有接触游戏，都觉得手生了。可以吗，藤宫？”

    “这有什么难的。”藤宫博也打开网页，登录上去，“好了。”

    我梦很快熟悉了界面，于是一边制作一边解说。

    “刷好黄油和蛋液，用烤箱把面包胚加热到金黄色，取出来放在cao作台上。这里是煎rou的铁板，上面有计时器，根据时间把rou煎到客人要求的熟度。另外一边，那就是前台收银和取餐区了。”

    “真的会有味道吗？”阿古茹疑惑道，“这不是虚拟的游戏吗？”

    “理论上来说是不可能的，但是我另外输入的数据是全新的，能不能配合默契要看你们自己了。也就是说，如果你想象力足够强大，是可以感知到味道的。”

    “阿古茹，你的身上。”盖亚指着阿古茹说。

    “是围裙？”阿古茹低头一看，发现身上多了一条围裙，他撸起袖子说，“所以我现在的身份是厨师。”

    盖亚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游戏开始之后，阿古茹忽然说：“盖亚，为什么我看不到你了！”

    “因为我们不在一个界面啊！”盖亚回答。

    “高山我梦！”阿古茹喊道，“快把画面切回去，我要能看得见盖亚！”

    “做不到啦，把你切过去的话那cao作台谁负责？”我梦哭笑不得，光标移动到阿古茹的位置，“这是联网游戏，对面的那组玩家已经在聊天区骂我们了，快点煎rou饼吧阿古茹桑。”

    阿古茹啧啧道：“人类真麻烦啊。”

    盖亚在前台忙碌地走来走去，不忘朝一边喊道：“阿古茹，第七张单子要求少放点沙拉酱！”

    “——你说什么？”阿古茹也大喊着回应，“我听不见！”

    “喂……可以了可以了！”盖亚赶紧提醒他，“要出餐了！”

    游戏很快结束了。

    “该死，怎么只有一颗星啊。”阿古茹不满道，他质问我梦，“高山我梦，为什么刚刚你们有三颗星？”

    “你刚刚居然跑掉两张单子，能通关就不错了……”

    藤宫转过头用目光示意他，我梦才捂着嘴把剩下的话咽回去。

    第二轮游戏开始，仅仅三十秒后，屏幕上出现硕大的“GAMEOVER.”标识。

    盖亚无奈地长叹一口气：“阿古茹……”

    阿古茹低下头说：“抱歉，下一局我会努力的。”

    我梦小声问藤宫博也：“是不是可以使用道具延长时间？”

    藤宫点点头：“我cao作过了。但是……”

    我梦和他四目相对，两人心知肚明。我梦忽然哽住：“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

    第三轮、第四轮过后，阿古茹的脾气越来越糟糕。“这个游戏一点都不好玩。”阿古茹断定，他打算放弃了，“盖亚，我们玩点别的游戏吧。”

    “你不是很喜欢吗？”

    “谁说的？”

    “我最懂你了，你的心思我难道还不了解吗？”

    “喂，先别掉线啊……”我梦喊道，他慌忙地拉住身边的藤宫，“藤宫，你快点接上那边，这局还有救。”

    “我知道了。”藤宫迅速接上克里西斯的系统，“放心吧我梦，我们这局不会输的。”

    “盖亚，我累了。”阿古茹倚在屏幕的角落里，一把扯掉围裙，仰身靠在盖亚怀里，“刚刚你做的汉堡，能让我吃一口吗？”

    “你吃吧。”

    我梦正打着哈欠，见状张了张嘴，半晌说不出话。他咬咬牙对藤宫博也说：“他在做什么……撒娇吗？”

    “不知道。”藤宫无奈地耸肩，“我梦，要关掉屏幕吗？”

    “……算了。”

    盖亚无奈地劝他：“阿古茹，我们回去吧。”

    “你想回去了吗？”

    “已经给他们添了不少麻烦了。”盖亚说道，“那么，再见了我梦。”电源切断的一瞬间，他们一起消失在屏幕上。

    海洋才是海洋之子的庭院，盖亚应邀来到大地靠近海岸的交界，阿古茹出现在翻滚的海水中。

    “盖亚，这是送给你的礼物。”他指着海边的一座孤岛说。那里有一只被大片的海绵生物缠绕住的鲸鱼，蔚蓝的体色像一颗耀眼的宝石。

    “阿古茹！”盖亚惊讶道，“那条鱼……”

    “我做的怎么样？”阿古茹期待夸奖似的向盖亚炫耀，“人类用鱼rou做rou饼，再把rou饼夹进面包里，这就是汉堡。海绵是不是就像面包一样？既有柔软的生物又有富含脂肪的生物，也算是大地和海洋的异曲同工之处吧。”

    “是不错，但是……阿古茹。”盖亚望着被密密匝匝海绵缠住、不断发出轰然鸣笛声的可怜鲸鱼，委婉地建议道，“我们还是把它放了吧。”

    －

    藤宫博也站在公寓门口按响门铃：“我梦。”

    我梦打开门意外地见到他。看见藤宫的一刹那，那种微妙的不安总算消失了。藤宫博也推着行李靠近过来，他的脸颊火辣辣的：“怎么了……你没去大阪吗？”

    “原本动车的时间就因为暴雨推迟了。”藤宫笑着说，“但现在我决定不去大阪了。”

    我梦略显吃惊：“因为我？没必要的……”

    “不仅是因为你，更因为我对这里有感情。”藤宫叹息道，他看向我梦，“就像阿古茹对大海一样，东京是我的家乡，不是吗？”

    “你回来真是太好了。”我梦手足无措，他指了指门外说，“我正准备去散步，你要一起吗？”

    “现在？”藤宫博也扬起嘴角，展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现在的话，就一起去约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