馈赠(10300珠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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馈赠(10300珠加更)
只是精神消耗太过。
她在半晕厥的恍惚中,一头栽倒下去。
有什么东西托住了她,无形的、游走的,轻柔地捧着她的身躯不叫她摔伤。
是……山林的风。
她张开眼,视野影影憧憧间有很多东西闪过。
幻觉吗?
一头通身发光的白鹿在林间驻足,低头看了她一眼,转身又跳跃而去。
然后是豹子和狼,悄无声息出现,又悄无声息隐退。
一头花斑的大老虎在旁边蹲坐了一会儿,有蹦蹦跳跳的兔子追逐着穿过,一对莺雀,默默飞下来,在枝梢上稍作停留,又默默飞走。
招秀使劲闭了闭眼,再睁开,视野一块一块的黑晕,根本看不清任何事物。
所以……是幻觉了。
或者说,那是山间的灵?
因为心头灵犀蛊的缘故,招秀极度不讨鸟兽蛇虫的喜欢,但是山灵似乎不受影响?
浩浩荡荡的悬断山脉,有多少的山,又有多少的山之灵?
她好像被当做了某种观光的景物,无数虚幻的灵在她身边匆匆而过。
但她闻到馥郁的花香,感受到温暖的阳光,浑身都像是泡在温水中,躯壳都轻飘飘的没了重量。
然后在迷蒙之间,她听到一个低沉厚重仿佛山石碰撞般的声音。
‘显诚——应召而来。’
应召而来……
应召……
招秀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睛——显诚君,那是悬断山脉山神的名讳!
眼睛是开了,可她没苏醒在现实!
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于一片星河空茫之间。
黑暗与璀璨同时存在,一种安眠与静谧的感觉充溢在此间,仿佛拥有绵软的实质般,叫人情不自禁也有种沉沉睡去的欲望。
这是山的……梦?
某一颗“星辰”忽然放光的时候,她不由自主转头望去,霎时有一幅画面在她眼前展开。
山河锦绣,翠色如屏。
一个男人大步跨上山巅,他穿着鸦青色大袍,腰间悬着一柄银鞘长刀。
山风拂岗,云走雾散,他衣发飘舞,俯瞰群山连绵,举手投足自有潇洒恣肆之意。
招秀猛然瞪大眼睛,心间一悸。
她确信这个人是岳元朔!
虽然看不到他的脸——那脸上蒙着某种模糊雾气,似乎连梦境都存在某种规则,不叫她见到对方的真容——但她曾在血火中看过一眼那尾蛟幻化的隐约人形。
看不清面容,也能叫她一下子就将两者挂钩。
他是岳元朔!!
“这山好秀色!”那个人笑道,“真不愧是——”
他一边转头一边说,然后声音一时戛然而止,片刻后才又道:“瑶兄,你到底是对龙有什么执念?龙脉之灵一定得是龙形吗——那明明是只大草龟啊!”
招秀呼吸一滞,都要情不自禁避过视线去,不予以直视,才记起来,她并非身临其境,她只是在看山神的记忆。
岳元朔的面容模糊,但另一个,却无比清晰!
以至于那人抬起头来的时候,即使招秀是透过漫长的岁月窥望这画面,还是头晕目眩……
尊主着月白,簪竹玉。
云雾山气缭绕环生,一个巨大的灵之幻形盘旋在他身侧,其头颅正在他掌下,就像是故意把脑袋往他手边凑。
叫这个画面有种奇异、瑰丽得近乎梦幻般的美感。
那人的身侧明明环绕着何其宏大伟岸的事物,可他的存在却如此鲜明,以至于种种奇妙的一切都只是成为他的背景,却无法遮掩他一分风采。
那时候墨黎把她比作尊主,说她身上的美感,隽永而深刻,很像是尊主。
她当时就觉得离谱,因为……怎能比得过!
尊主是她所见过最好看、最好看的人。
他的颜容之盛,纵是仙神怕也难抵。
招秀都不敢将目光直接落他身上,只好看环绕在他身侧的灵——之前见过悬断山脉山河图中的龙脉显形,那是一尾墨绿色的龙,非常壮丽、雄阔。
可画面中这个时期的龙脉之形,却正如岳元朔所说,更像是大草龟。
只不过,这只大草龟,确实已经被捏揉出了长条的形态,乍一眼看来倒有传说中半蛇半龟的玄武之感。
大概在其后的十多年……这龟,才慢慢地化成了尊主所设想的龙形。
招秀听到那人轻笑:“古称龙脉,人称龙脉,显然龙形更适合涵养元气。”
“所以这就是你把东域的山全捏成龙形的理由吗?”
尊主想了想,似乎也觉得自己的理由不足以服众:“好吧,就是我自己喜欢罢了。”
着鸦青色之人吐槽:“什么时候才能改改你的修剪癖?强迫性把什么都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样子,有点渗人。”
尊主想了想,挥袖,将那幻形重又散于山间:“我会改的。”
结果反倒吐槽的人吓到了:“你说了你要改?”
又忍不住重复一遍:“你真要改?”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旁人只是说说,但这个人说要改,那就是真的要改。
“空行诫我,莫强求,无所失,”他笑道,“我想也是。世间森罗万象,又非我一力可控,不如由其百花齐放。”
“这就悟了??你确定空行这是诫你,不是咒你?”
“慎言。”
被骂要小心说话的人心虚:“成吧,你开心就好。”
两人并肩看得这一派群山迤逦。
那过往岁月中的岳元朔哈哈笑着:“瑶兄,来吧,劳你助益烙印此山,悬断山脉——咦,你之前给取了什么名来着?”
“显诚。”
“这名厚重,像那大草龟。”
他笑完,张开手向前走去,鸦青袖袍翻飞,傲然绝世。
“悬岳显形,山神招来——”
天地浩渺之间,自他身上,陡然腾身一尊巨大的幻形,白金祭袍,琉冠遮面,昊昊威严,昭昭辉华。
声音震天动地:“悬断山显诚君,来见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