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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温馨的家庭生活和恋爱回忆 4 有时候,人就像树* 在厚厚的落叶层上散步是一件很惬意的事,在幽静的林荫道下,午后的阳光透过叶隙流下来,好像一地碎金。 鞋子踩下时,干枯的叶挤压在一起,发出轻脆的,微弱的咔嚓声。生命的汁液干涸后散发出一种有些苦涩的甜香。 相较于夏日,秋天的树林是宁静而干爽的,虫鸣渐息,各色的果实缀满枝头……偶尔的,非常幸运时,还可以在树根处的落叶下发现一颗颗小小的,珍珠般圆润的,带着美丽乳白色偏光的凤蝶的卵*。 安娜把那些藏着珍宝的叶片们小心收藏在口袋里带回家,整个飘雪的冬季,它们都安静睡在采集箱里。 一直到春风吹起,白日渐长,我们一起观察着这些小小的生命成长。 花瓣一般柔嫩的脸蛋儿贴在生态箱的玻璃壁上,留下红色的印子。小安娜每天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叶片喷上一层水雾,防止珍珠们干瘪,然后才肯在mama一连声儿的催促下洗脸吃早饭。 放学了,来不及洗手,也要先看看小蝴蝶们怎么样了。 它们中的一些没能成功孵化。另一些经历了丑陋的,小海参一般的长满红黑色凸起和毛刺的若虫期,一天一个样。 伊万不知从哪里找来了马兜铃的种子,于是我们不再在散步时采摘新鲜叶片保存在冰箱里,花园里让出了一小角给新生儿的口粮。 这一小片低矮的植株夹在高大的向日葵和繁盛的月季中间,颇有点小可怜样。心形的叶片在漏下的阳光中招展,舒舒服服享受着小主人的精心照顾。 伊万带着我们可爱的小女儿画下一幅幅记录成长的插画,安娜的日记本上,那些小珍珠颜色慢慢变深,小海参们又结起翠绿色的茧,一个接一个倒吊在提前准备好的枝干上。 而她的爸爸画下了她烟水晶一样闪闪发亮的充满好奇的眼睛。 四月的一个早晨,在清爽的晨风中,第一只破茧而出的蝶颤颤巍巍地舒展开半透明,乳白色的翅膀,让清风的吹拂将它们逐渐变得干燥坚硬。 它栖息在安娜粉色的纤细指尖上,积蓄着力量,带着美丽黑色花纹的翅膀平展开来。然后,忽地一下飞向了万里无云的天际,飞向了窗外的美丽世界。 集中精神,收敛思绪,想象枯叶往下掉的样子…从打着焦卷儿的叶尖到因为水分散失而干瘪下来的叶rou,分明的脉络,再到和枝干相连的叶柄… 整片叶子上的每一颗小灰尘都在我脑子里清清楚楚了,在我的设想里,它已经以不同的方法飘落几百次了,然而定睛一看,它还是稳稳当当地吊在枝头。 难道这种能力也要看人吗?还是我作为幽灵时间太短? 亚瑟从最开始的耐心等待,到百无聊赖地卷起叶片翻找刺果,再到十分钟前终于决定暂时离开这里,让我一个人领悟,原本高挂在天空中的太阳都西斜了。 我让自己坐在枝头,从高处俯瞰这条林荫小路。 再过几周,剩余的尚且青翠的叶片们也会变成金红色,为地面盖上一层厚毯。 沿着这条小道一路走,不久就到我们居住的社区。安娜小一点的时候,我会牵着她的手送她去幼儿园。等到上了小学后就变成了我们在路口目送,看着她小小的身影一跳一跳着远去,鼓鼓囊囊的双肩背包在她的肩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那也是一年九月,初秋的空气中还有尚未散去的燥热。伊万和我站在最高的那棵银杏树下,安娜张开小手朝着亲爱的爸爸mama挥了几下,然后就端端正正地抓着背包的带子向前走去。 风吹过时,树叶沙沙作响,蓝天下一片金绿相加,粉色的双肩背包很快被较低处的枝丫遮去,逐渐模糊了。 直到伊万掰过我的脸。温暖的,有着长久握笔压出的厚茧的指腹划过我的眼角,我才发现不知何时,泪水已经盈满眼眶。 我很快就找到了那棵我们都再熟悉不过的银杏树,哪怕从远处眺望,它高大笔直的树干也足以让人一眼就看见。我不知道眼前的这一棵究竟有多少岁,就像我不知道它们是如何跨越千年时光屹立至今,不知道曾经有多少发生在树下的故事被它的枝叶捕捉,编织成婉转的小夜曲。 当我坐在高处的横枝上透过缝隙观察远处的街市时,就仿佛透过树木的双眼,感受着人世的变迁。树枝在托举着我。 当我将双腿自然垂下晃动时,就仿佛和上了老树呼吸的节奏。 我能够感受到树皮下流动的生命,因为我们是一样的,同样作为世界的一部分存在的。叶落归根,却也会在来年重又萌发出新芽。世界万物生生不息,人亦如是。 再次看向那片枯叶时,我的心境已前所未有的平静。仿佛只要动动手指,它就能够随我的心意翻卷而下。 我望下看去,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的,我不可能认错,那卷曲的,淡金色的发丝,在阳光下会闪现出水晶一样的通透光彩; 他总是一工作起来就忘了自己,忘了世界。有一次安娜跑进画室找爸爸时不慎一脚踩到了调色盘的边缘,金黄色的颜料扣在了新买的连衣裙上。她的傻爸爸第一时间不是拿来湿布,乘着颜料没干即使擦去,而是盯着灿烂的花纹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找到灵感一般飞速地开始调制颜料往画布上涂抹。安娜也有样学样,把洁白的裙摆当作自己的画布,尽情发挥她艺术家的天赋。 比较可惜的是那幅因偶然的灵感创作出的画作最后没能得到画廊老板的赏识,最后挂在了我们的客厅里。幸运的是安娜有了一条美丽且独一无二的新裙子,我费劲了十八般武艺也没本事把干掉的油画颜料擦干净。小姑娘成功凭借着不重样的花裙子成为了走在时尚潮流前头的先锋,把她两个穿衣老土的家长——一年四季围一条没有花纹的老土手织羊绒围巾的伊万,和柜子里只有各种白衬衫黑长裤的我——甩了一大截并且在班级里收获迷弟迷妹无数云云。 当然,我认为现在我的衬衣也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艺术珍品了。* 闲言少叙,现在终于见到了我日思夜想的人——本文主角,之一。那颗毛茸茸的,看起来很久没有好好梳过的淡金脑袋快要到我的脚底下了。 我突然有一种久违了的,想要恶作剧一下的冲动——大概是近墨者黑吧。 我再次集中精神,紧紧盯着那片和我相处了几个小时的叶子。 我希望它掉到伊万的头发上。 打着卷儿的叶尖开始轻微摇晃起来,然后终于脱离枝头,在半空中左右飘摇着。我的目光也随着叶子的身影而移动,它颤动着下落,像一只振翅的鸟,稳稳降落在自己柔软的窝里。伊万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小东西,他只是搂紧了手里抱着的纸袋,继续向前走去。 虽然只是cao控一片轻飘飘的枯叶,但是我却仿佛用尽了精力,好在结果令人惊喜。如果我能够做到这个,我就证明了幽灵具有的能量对现实能够做出影响,那么应该有更多的可能性。 现在我知道那些都市怪谈都是从何而来了,忽明忽暗的灯,突然撞响的钟,只要我想,就可以成为父母用来哄孩子乖乖睡觉的睡前故事里的狼外婆。 顺着这条林荫道一直走就是我们的小房子了,我从枝头飘下,像一个背后灵一样尾随在那件粘着颜料的大衣后面。 米白色的风衣上带有明显的油画颜料和清漆的痕迹,那些垂落下来的部分还有折痕。每年秋冬换季的时候,我都会把我们的风衣从柜子里拿出来挂在架子上。卧室门背后就是我常用的家庭用挂烫机。皱巴巴的黑色长裤沾满灰尘和凸起的颜料块,看起来不知道多久没有洗过了。 他围着围巾,哪怕还没有到真正寒冷的时候。伊万从前有一条非常珍惜的,他的jiejie为他织的围巾。那个时候他们还在孤儿院,用的毛线是难看的污水潭一样的深绿色,因为是卖不掉的打折货。 我在婚礼上见过伊万的姐妹们,jiejie眼圈红红地看着她的弟弟为我带上朴素的银戒指。第二天就要赶回去工作。我知道她为了自己的家人们付出了许多,就像是我一样。 伊万非常珍惜他的围巾,一直到他的父亲去世时,老头终于想起来自己的发妻,并且把他的遗产留了一小部分给他前妻的几个孩子时,伊万也还是围着jiejie的围巾。 他用那笔钱上了艺术学院,然后遇到了在那附近画室做助教的我。 我们第一次约会时我就发现,那条围巾已经因为漫长时间中的一次次洗涤而变得越来越薄,围起来已经不保暖了。我不会编织,于是买来了我认为最舒服的羊绒线,对着书本学习钩针技术。我白天在画室给学员改画,晚上在宿舍把那一小块布拆了又改改了又拆,直到最后一针完成,它已经变得相当平整漂亮了, 那一年的年底,新雪纷纷扬扬洒落。在人潮涌动的广场上,新年的钟声里,伊万低下头来注视着我,浅紫色到眼睛里是漫天灯火下被照亮的我的身影。他收敛下所有锋芒来,任我把柔软的围巾套在他的脖子上。 我们在霓虹灯下拥吻。 一种奇特的感觉从我的小腹涌起,饱胀的,酸涩的,轻轻的心脏跳动声从那里响起。不过那时我们都没有注意到这个小插曲。要一直到春暖花开,安娜才开始显示出她的存在感,预示着我们今后鸡飞狗跳的家庭生活。 无论过去多少年,我都不会忘记那个温暖的午后。门诊室里紧张的氛围在医生带着微笑进来时被打破,我一下子没能理解这种我学习多年的语言,而伊万的表情已经僵住了,看起来十分好笑。 带上听诊器的时候,健康有力的咚咚声敲击着我的鼓膜,我第一次如此真实直观地感受到生命的坚韧和美好。 在这个,洒满阳光的春日。 *来自原著 *丝带凤蝶,东亚特产,据说是梁祝所化 *独特的艺术形式,大家可以搜索一下仿佛被割喉血所染的钻石和红宝石的项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