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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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能是谁!天底下有第二个叫月泉淮的……”魏华说着说着就顿住了,一瞬间意识到形势对自己非常不好:拎着剑的月泉胭胭,看不出在想什么的月泉淮,以及就在自己身后的岑伤。他们三个站在这里就是完美的一家三口,如果想杀人灭口估计也就是弹指之间的事情,他连逃都无处可逃。 天呐,他只是出来散个步而已,不会没法回去了吧? 岑伤则皱了皱眉:“我知道,但是你为什么突然喊义父的名字?” 月泉淮知道岑伤看不见自己,于是换了个饶有兴致的看戏表情:魏华若是大喊大叫再招来更多的人,大不了他直接回琉璃心里去,到时候无法收场的又不是他。 魏华目瞪口呆了一下,不知道岑伤在装什么傻。月泉淮明明就在月泉胭胭身后,甚至藏都没藏,此时一副笑吟吟的模样。魏华不太敢看他的脸,但还是嘟嘟囔囔道:“当然是因为他在这里啊?他就在胭胭身后,你看不到吗?” 岑伤又看了一眼胭胭,胭胭的身后除了影子就是天池的水,哪有半点义父的影子。而胭胭则抱着剑,也是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胭胭记得初次见面时,这个大哥哥就对他比了一个“嘘”,想来是不想让别人发现他的存在——不过,魏华哥哥能看见,岑伤哥哥却看不见?但总而言之,胭胭还是做出了一副懵懂无辜的样子,几步跑了过来,扑在了岑伤的身上:“魏华哥哥吓唬人……” 自己和岑伤只教了月泉胭胭一些基本功,可她刚才使出来的招式虽然笨拙,但也一眼就能看出是泉映千山的第一式。魏华虽然没有亲眼看到月泉淮教胭胭使剑,可月泉淮此刻就在这里,他们刚才在做些什么已经很明了了。 于是岑伤是不是在装傻魏华不清楚,但此时此刻胭胭在撒谎却是板上钉钉。他就这一点不好,很容易就会抓狂,和他师父一点不像。不过他也不敢离月泉淮太近,这位宗主的本事他可领教过,杀人不过一抬手的事情,犹如翻书。 于是他只好咬牙切齿道:“月泉胭胭,你明明就能看到他!” “……好了。”岑伤挡在了胭胭身前,他知道自己和胭胭此刻只是天极殿的客人,和月行空的爱徒闹得太难看也不好,“她只是玩心重所以大半夜跑出来了而已。” “你是真的看不到吗?”魏华看着岑伤不可置信地说道,“月泉淮,月泉宗宗主,你义父,他现在就站在这里啊?!” 月泉淮看到这个场面微不可闻的笑了一声,饶有兴趣地看魏华“四面楚歌”——一个执意说看不到自己的月泉胭胭,一个真的看不到自己的岑伤,魏华喊得再大声,又要如何证明,向谁证明? 他的轻笑声差不多是火上浇油,魏华听到后一瞬间情绪上头,但却又很快哽住了:因为他发现月泉淮没有影子。 今夜无云,天上的月亮撒下皎洁清辉,但地上没有这位月泉宗宗主的影子,他不是人。 魏华的脸变得惨白,他一瞬间不知道是月泉淮迟早有一天会复活比较恐怖,还是现在月泉淮是鬼还出现在了天极殿比较恐怖。他不再说话了,只想回去找师父,然而大晚上撞鬼不管怎么说都不可能是个什么很好的体验,他发现自己腿有点软。 不过自己又没有得罪他,他就算要报复,应当也不会冲着自己来吧?难道是师父?师父会有危险吗?师父打得过他吗? 人在极度恐惧的时候就是会胡思乱想,魏华心乱如麻,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念头,最后他还是慢声细语——更像是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对岑伤轻声道:“这下好了,你不必执着于复活他了……他现在做了鬼都不忘来找你——” “魏兄,”岑伤打断了魏华的脸,那张脸上带着一丝笑意,但是笑意很勉强、很浅、很淡,他慢慢拉长了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满,“我现在就带胭胭回去——但,就算宗主不在了,你也不要觉得自己可以说这种话。” “……我和你一起回去。”魏华觉得自己被丢下来应对月泉淮恐怕是更恐怖的事情,于是打起精神,一溜烟跑了回去——他也不管月行空是否正睡得好,打算现在立刻马上就把师父摇醒。 岑伤回去的时候一路无话,胭胭本以为他会问点什么,结果他真的什么都没说。岑伤这回记得盯紧了让她睡觉,最后却还是忍不住问道:“那里刚才真的只有你一个人吗?” 魏华再不靠谱,也不会突然说这种话的。岑伤觉得他多少还是看到了什么自己看不到的。更何况他当时受重伤晕倒在半路,那个用月铳救了他的神秘人是谁他也尚不知道。 胭胭很想装睡,但她也知道,自己究竟睡没睡着是瞒不住岑伤的。她不想暴露那个好看大哥哥,可她也不想为了一个刚认识的人欺骗岑伤哥哥。 最后胭胭开口了,她选择逃避这个话题,看着岑伤的脸问道:“魏华哥哥说的月泉淮是谁?他和我都姓月泉耶。” “……是月泉宗宗主,”岑伤知道自己瞒不下去了,于是也全数告诉了胭胭,“是我的义父,也是胭胭的亲生父亲。” 胭胭躲在被子下的手猛然攥紧,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惊讶。所以那个让她感觉亲近的好看大哥哥其实是她的爹爹吗? 不管怎么说,他长得也太年轻了…… “那我娘呢?”胭胭来不及思考为什么自己的父亲看起来像哥哥,而是乘胜追击,这些事情之前从来没有人和她讲过,她问也问不到,如今这似乎是个好机会。 “死了。”岑伤格外平静地说道,然后无视了胭胭眼里的震惊,伸手掩盖住了胭胭的眼睛,“很晚了,胭胭半夜溜出去玩,现在也该睡了,不然明早起不来吃早饭了。” 这已经是明示不要她继续问下去了,胭胭知道自己再问又要什么都问不出,只好瘪瘪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不过练剑还是很累的,胭胭虽然还有一肚子好奇,但毕竟还是小孩,很快就睡着了。 但岑伤睡不着了,他下了床站到窗边,手指紧紧攥住窗框。 “义父……” 岑伤呢喃着,不知道他口中的人正在他身后,静静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