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我弟弟活了!）

    杰森不无担忧地看着夜翼，他看起来狼狈极了，脸上全是血和灰。义警应该不至于死于伤口感染？但是对方呆呆的样子还是让他有些担心刚才那一下有没有让夜翼撞到脑子。

    夜翼近乎贪婪地看着男孩儿的脸，他多久没见过杰森了？似乎也才几个月，这对于脱离家庭独自生活的迪克来说算不上久，尤其是在最开始他跟杰森的关系不怎么好。但上次他们见面——单方面的见面，他们已经天人永隔。他尚且还可以问布鲁斯是否需要帮忙，他的弟弟只能长眠在墓碑之下。

    所以，现在是……？

    他死了吗？

    哦天，夜翼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的想法了，他不应该在这个时候丢下蝙蝠侠让他孤军奋战，这个家庭没法承受再失去一人了。即使他死了，也不应当让杰森来接引他的灵魂，男孩儿会伤心的。但是同时，他也在因为再次见到杰森而欣喜，过量的喜悦被注射进心脏，泵得心跳都扯着疼。

    他一下子抱住了男孩儿，一个迟来的拥抱，太迟了，如果他能在炸弹爆炸前抱住杰森，他是不是就不会失去他？

    杰森被夜翼一阵发呆一阵发癫吓了一大跳，他下意识地嗷了一嗓子，大喊到：“你他妈的……里尔！不要咬不要咬！你他妈的放开我！”

    他情急之下踹了夜翼两脚——他本不想这样，但是他他妈的抱的太紧了！里尔在旁边发出恐吓的低吼，不知道是这声音还是身上的疼痛提醒了夜翼，他反应过来自己可能没死。

    手中的触感不做假，眼前的男孩也清晰可见。是幻觉吗？夜翼慢慢松开了手臂，但手里仍然抓着杰森的胳膊，好像怕他跑掉一样。

    如果不是被夜翼拽着，杰森肯定马上就带着里尔跑了。他不知道这个义警突然犯什么神经，硬不让他走，难道是……杰森心里咯噔一下。

    轮胎的事这就暴露了？

    “额……那什么，看在我帮了你的份上？”杰森试探着说，“能先松手不？”

    夜翼意识到了什么，他身体前倾靠近了男孩，小心翼翼地问：“你不记得我了？”

    杰森非常怀疑夜翼撞坏脑子了，他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说：“你不就是夜翼吗？跟蝙蝠侠差不多的超级英雄。”

    如果是幻觉，杰森不应该不记得他的……在大喜大悲之下，夜翼难以冷静思考，他现在能做的就只有紧紧拉着男孩不让他再次消失。

    他抬手按了按通讯，深呼吸几下，说：“蝙蝠侠。”

    “我靠，就两个轮胎，不至于吧？”和杰森的大呼小叫一同响起的是通讯中的低沉声音。“夜翼，”蝙蝠侠说，“情况如何？”

    “我还好，但是……”夜翼说，“你听到什么了吗？”

    “没有，夜翼，我只听到了你的声音。”蝙蝠侠敲碎了夜翼的希望。刚才杰森说话的音量理应能进入进入通讯，但是只有他自己听到，果然还是……

    “但是我也看到他了，我想两个人不会出现同一个幻觉。”从通讯里传出的声音和身后的声音重合，蝙蝠侠落到旁边的空地上，展开的披风挡住了一部分月光。

    杰森脚下踉跄了一下，差点把自己绊倒。里尔挤到杰森身前，贴着他的腿，努力将杰森和蝙蝠侠隔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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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杰森满脸不可置信和莫名其妙，仍在怀疑夜翼和蝙蝠侠联手哄骗自己。

    如果不是因为骗他没什么好处的话……不对，杰森想到他现在是有特殊之处的。他看了一眼毫无倒影的车窗玻璃，会有人想用幽灵做实验吗？

    哦……那他是不是不应该上蝙蝠侠的车？不过他没什么拒绝的余地，而且下意识就对他们抱有信任。杰森也不知道这信任感从何而来，这种东西在他身上本应是稀缺的，即使蝙蝠侠和夜翼是义警。

    不过就算是骗他……也不应该是这么离谱的理由吧？他是蝙蝠侠的养子，哈哈哈哈笑死人……了吧？

    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杰森揉了揉里尔放在自己腿上的脑袋，小狗热烘烘的身体紧贴着他，让他内心的不安少了些。杰森知道自己丢了很多记忆，只是他没想到那些记忆会是这种……这种事。

    离谱到就算他做梦都梦不到。

    好吧好吧，跟着他们去韦恩庄园又能怎样，里尔能带着他上来一定也能带他下去，话说回来他们出来这么久了，也不知道里尔的mama发现没有，也许他们应该回去一趟了，希望里尔的mama不要对他这个把小狗拐出来乱跑的朋友有什么意见。杰森正胡思乱想着，蝙蝠车停下了。

    杰森下意识地伸手拉车门，然后他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做得有点太熟稔了，好像曾经干过无数次一样。他猛地缩回手，两手交握着摩挲了一下，等着蝙蝠侠拉开车门才和里尔前后下车。

    夜翼刚被蝙蝠侠赶去处理伤口，虽然不舍得移开视线，但同时也不想被看到身上的伤，夜翼不得不躲起来收拾自己去了。

    杰森偷偷打量着蝙蝠洞——他并没有感到陌生和拘谨，即使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来过这儿。蝙蝠侠摘下头盔，蹲下来和杰森平视，甚至比他还要矮一点。杰森看到了那张经常出现在财经日报和娱乐头版上的脸，但又大不相同。韦恩总裁是多金且意气风发的，花花公子是风流又浪荡迷人的，而他眼前的却是一张严肃而疲惫的面孔。他钢蓝的眼睛比白天更锐利，这柄尖锐也刺破了他眼中的哀伤，浓稠的情绪泄露出来。杰森心脏揪紧了一下，他似乎不忍看对方这样悲伤。

    “杰森。”布鲁斯缓缓说，“你真的不记得任何和这里有关的事情了吗？”

    在得到男孩否定的答案后，他继续说：“好吧……别紧张，别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上面有我们的合照，还有你的房间，我可以带你去看。”

    里尔挤到杰森和布鲁斯中间，抬头对布鲁斯呜了一声。

    “和你的狗狗朋友一起。”布鲁斯还不知道里尔的特殊性，他只知道杰森现在大概是个幽灵，但里尔看起来只像个普通的狗狗。

    他对男孩伸出手，杰森犹豫了一下，握住了布鲁斯的手，低头对里尔说：“里尔，跟着我。”

    如布鲁斯所说，杰森来到了熟悉又陌生的房间。虽然没有任何记忆，但是他一眼就知道这是自己的房间，在他没有条件的时候，也会想“如果我能有个自己的房间要怎么布置”。这样的想法能让苦不堪言的日子好捱些，就像在冬日街头滑亮的火柴。

    杰森把扣在桌子上的相框拿起来，抚掉上面的灰尘，相片里的人确实是他，还有布鲁斯。

    可惜他依然没有想起任何东西。

    他蹲下来，抱住里尔，把半张脸埋进他蓬松的毛毛里。“我到底忘了多少东西？”杰森喃喃到。

    布鲁斯没有跟着杰森进来，他留给男孩和狗独立的空间，而自己立在门口等待。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布鲁斯转身，对上提着夜灯的老管家。

    “发生了什么，布鲁斯老爷？”阿尔弗雷德说，“希望您不是独自在门口发呆。”

    “阿尔弗雷德，我……”布鲁斯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老管家这个消息，他担心这场不稳定的重逢会再次伤害到老人，担心又让他徒增哀伤。

    他还担心如果连阿尔弗雷德也不支持他的想法，他会不会因此动摇，没法继续搁置一切感性去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