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不厌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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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我们去看看。” 第7章 夜闹 ◎你扮什么活菩萨!◎ 两人迅速穿好鞋袜,循声来到村西头,只见数十位村民聚集在刘昇家门口,男女皆有,手持明亮的火把,将他们的眼瞳映地异常晶亮。 皓月当空,声声叫嚷撕破天际,让这个夜再也难以静谧。 “刘昇,再过三天就到时辰了,你到底决定好了没有?” “对呀!你好歹给我们个准信!” “对,你别拖着我们,这可是事关整个村子的大事!你不能只顾自己,我家还有两个刚出生的幺儿呢!” 村民们你一句,我一句,处处都在指责,张口闭口都在相逼。 刘昇沉默的站在院中,明明身宽体胖,在众人的围堵下却显得格外单薄。 率先赶到的沈霖看不下去了,拳头反复攥紧,挺身而出,对着村民叱道:“旁人遇难,你们怎可落井下石?我们都是乡邻啊!何况刘伯平时没少帮你们,你们怎么能忘恩负义呢!” 直白的言语刺破了众人的颜面,有人大臂一挥,将他推倒在地,“这事与你无关,读你的书去!” “你——” 沈霖坐在地上,气的脸红脖子粗,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被人拽着衣裳拎了起来。 他一回头,即刻对上秦瑨沉戾的眼眸,无可奈何道:“秦大哥,你看这……” 秦瑨没说话,身姿如松站在他身边,目光轻扫人群,默数着在场男丁的数量。 众人根本没把沈霖当回事,继续对刘昇围追堵截。 “你这人,别以为装聋作哑就能蒙混过去!” “对!” 有几位壮汉失去了耐心,叫嚷着冲进院子,揪住刘昇的衣襟,要对他拳脚相加。 如此相逼,委实有些过分。秦瑨拳头一攥,提步上前,正欲阻止众人厮打,忽而屋内冲出一位身穿素裙的小娘子,紧紧抱住了刘昇。 小娘子正是刘昇的女儿刘玉芝,此时眼梢噙着泪,目光瞥过眉眼陌生的秦缙,继而看向乡邻,哽咽道:“别打我爹……我去,我去便是……” 听到女儿的声音,刘昇如大梦初醒,嘴里发出痛苦的哀嚎,眼泪唰唰往下掉。 接连闹腾几日,众人终于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如负释重的松一口气。 有妇人探头上前,惋惜道:“芝娘,你年纪虽小,倒是比你爹伶俐多了……” “是呀,早这么着,咱们乡邻还至于如此难堪吗?” 众人又开始七嘴八舌,聒噪够了,适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火光散去,月影颓照。四周静谧下来,唯有刘家父女在院中相拥哭泣,凄然难言。 这般结局让沈霖痛心疾首,姬瑶则站在院外,盯着刘玉芝看了好一会子。 这小娘子果真生的眉目如画,一张小脸吹弹可破,这么哭着,娇柔的如同风中摇曳的小白花,无依无靠,不幸极了。 如此境遇,仿佛与她同病相怜…… 姬瑶神色凝重,正欲走进院中安抚,忽听秦瑨说道:“刘伯,若你不想让女儿委身与匪,我可以帮你解决。” 姬瑶一懵,耳畔的哭声戛然而止,只见刘家父女齐齐抬眸,像看救命稻草一般,仰望着秦瑨。 “但我有一个条件。”秦瑨顿了顿,“事成之后,把您的驴车给我。” 眼下刘昇哪还有选择,唯能破釜沉舟,“成,成!别说驴车了,您要什么,只要我给的起,都能给您!”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两人就这么敲板定音,徒留姬瑶难以置信的杵在原地。她愣愣望着秦沈二人将刘家父女送至屋舍内,心头风卷云涌,再难压制。 待他们出来,姬瑶迎上前说道:“小书生,你先回去,我有话和他说。” 丢给沈霖一句话,她直接将秦瑨拽出院子,往北边一拐,寻了处黑漆漆的角落停下。 “秦瑨,你发什么疯?为了一辆驴车,你就要帮刘家收拾烂摊子?你别忘了,你那二十万大军可没在这!”姬瑶急的眼冒金星,“没到酬神的时候,你扮什么活菩萨!” 第8章 煽动 ◎这是在担心他吗?◎ 月色下,两人面对面而站。 姬瑶拧眉横目,并非在使小性子,严肃认真的模样当真是天家威仪尽显。 在她的压迫下,秦瑨神色一滞,缓声道:“是你让我想办法弄车的。” “哎呀,你怎么一根筋呢?我让你去弄车,没让你去送命,刘家父女虽然可怜,但他们得罪是山匪!”姬瑶愈发急躁,一把抱住秦瑨的胳膊:“我不许你去,万一你有什么三长两短,那怎么办?” 秦瑨垂头一睇,只见她娇花似的面靥在月色下格外清晰—— 她仰着头,两弯细眉微微蹙起,眼颦秋水,蕴着丝丝嗔怨,就像一头遇难的小鹿,倔强中裹挟着几分娇弱,叫人免不得生出几分柔肠来。 这是在担心他吗? 秦缙滞愣须臾,神色rou眼可见的温煦下来,正要安抚她莫怕,却听她心急如焚道:“你别害我,你想死也得先把我送回长安。” 冷不丁的,秦瑨猛然坠回现实。 这世间最想让他死的,除了反党,怕就是这位女皇陛下了。她恨他权倾朝野,怎么可能担心他的死活? 他大概是魔怔了,还想着宽慰她…… 一股郁气徘徊秦瑨在心口,久久不散。 素影之下,他薄薄的唇抿成一条线,紧接着放松,皮笑rou不笑道:“放心,就凭你这话,我绝对死不了。” 她想让他死,那他偏生要活,还得好好的活。 他敛了笑,甩开姬瑶的束缚,头脑在一刻清明过来,沉声道:“除了车马,我们路上还需要盘缠。我白日去看过,这个村子太穷,实在无从下手,不如去匪窝里弄点钱用。” 姬瑶似懂非懂,“去匪窝里弄钱?什么意思?” 秦瑨俯身,与她低声耳语。 炽热的气息拂面而来,没多久姬瑶瞪大眼,猛一扭头,望向他那双盛满月辉的深邃眼眸,难以置信道:“你……你要去抢山寨?” “对。” 清浅的一个字,扰得姬瑶耳畔嗡鸣,半晌才挤出哭笑不得的表情,“这能行得通吗?眼下你可是孤身一人,饶是功夫再好,但双拳难敌四手啊,如此行径岂不是虎口拔牙?” “我一个人去的确是虎口拔牙,但若借刘家之事叫上村中男丁一起去,那便不同了。”秦瑨顿了顿,眉眼锋锐而坚毅,“顺势而为,借力打力,只要山匪人数不多,对付起来自是轻松。” 这话虽有几分道理,但姬瑶依旧顾虑重重:“你怎么确定村民们会跟你一起去?” 提及山匪,那些人可是谈虎色变,各个都像吓破胆似的,能有那么大魄力去剿匪? “明日我想办法鼓动他们,山民民风淳朴,只要有带头的,就会有人追随。” 话闭,夜晚空寂几许。 姬瑶双手交握,指头反复绞在一起,极其认真的思考起来。 山匪四处掠抢,寨子里一定存银富足,而秦瑨曾做过山匪,对烧杀掠抢肯定在行,若真能从他们那里弄出银钱,此去陇右,路上定能好过许多。 她不屑使用低贱的银钱,更不愿与秦瑨这种泥腿同流合污,可在山里当了几天野人,进入村庄又吃糠咽菜,她当真是苦怕了。 以往两人政见不一,经常背道而驰,而今姬瑶却寻不到半分反驳的劲头,甚至,竟与秦瑨产生了些许共鸣。 她斟酌万千,眸光流转,落在秦瑨那张俊脸上,难得携出几分赏识:“允了,这事就全权交由你负责,一定给我弄点钱来!” *** 这一晚,秦瑨和沈霖谈到后半夜,摸排好山匪的情况,方才熄灯就寝。 白日两人再度凑到一起,对起口风,准备煽动村民起事。 春意愈发浓郁,姬瑶坐在院中晒太阳,嗅着空气中鼓荡的花香,心已开始蠢蠢欲动。 待有了银钱,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吃顿美食,再买身漂亮衣裳,哄哄她香娇玉嫩的肌肤,最后再找个好客栈,舒坦的睡一觉。 往日这些东西对她来说唾手可得,甚至不屑一顾,如今却变成了沉重的愿望。 姬瑶怅然若失,禁不住多多端详几眼秦瑨,对他抱起前所未有的期盼。 ——这件事,爱卿一定要替朕办成呐! 时值申末,沈霖按照秦瑨的嘱咐,把村里的健壮男丁全部邀到自己家中,不到三十人将院子塞的满满当当。 众人不知缘由,正要开口询问时,秦瑨迈着方步自堂屋而出,朝着他们叉手揖礼。 “各位乡邻,秦某落难至此,幸得沈霖帮助这才渡过难关。今日是秦某把你们叫来的,不知诸位能否赏光,听秦某一言?” 众人面面相觑。 沈霖领着两名外乡人进村的事早就传的人尽皆知,不过很多人都是听说,今日才正眼瞧上,这个外乡人看起来气宇轩昂,说话也是拿腔作调,竟有几分官老爷的作派。 陈家二郎道:“入乡皆是客,你且说吧,我们听着。” 秦瑨对他友善一笑,“昨晚秦某听闻刘家遇难之事,心酸的同时也感同身受,秦某在山里采药时正是被匪徒所劫,故而有些话想说与诸位。” “听闻山匪强抢刘家女,你们却想丢车保帅,虽是迫不得已,但开了这个头,苦难就会源源不断。今日送出去的是刘玉芝,明日就可能是你们的夫人,姊妹,女儿。七尺男儿堪能顶天立地,若想在这安居乐业,那就要瞻前顾后,釜底抽薪。一再忍让,受罪的只有你们身后的老弱妇孺。” 他迎着夕阳负手而站,不怒自威。 “山匪不过三四十人,村里的男丁加起来,硬杠一番胜算十足。秦某不才,略通一点武艺,有愿意的可以跟秦某一起上山剿匪,煞煞他们的威风,亦能保全你们的村落。” 他胸有成竹的模样让村民们惊诧不已,没想到这个外乡人竟然如此胆大包天,竟敢与山匪作对。 人数虽然不多,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啊! 众人鸦雀无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情变幻莫测。 沈霖第一个站出来,义愤填膺道:“秦大哥,我跟你去!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就看不得他们恃强凌弱!” 话音落地,所有人的眼神都落到他身上,有惊愕,有钦佩,也有茫然,却无人跟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