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剛從小賣部回來，雙手拎著零食袋子的宋晉透過教室窗戶瞧見趴在桌上的朝日。隱隱約約感到狀態有些奇怪，前些時間稍微收斂的朝日今天居然大遲到而且還在大熱天穿連帽衛衣，一直趴在桌上睡覺。

    走廊後方有些騷動，宋晉被吸引往那一看發現是潸冥朝他們班上走來。宋晉走到潸冥跟前問他：「怎麼突然來這，是要找朝日嗎？」

    潸冥本來是要去辦公室的，不知怎麼的就晃到這附近，又剛好被宋晉發現。他有些尷尬地笑了笑。

    「不，呃，我只是來散個步而已。」

    「我是沒見過有幾個升學班的會有事沒事的來普通班，你要找朝日就直說嘛。我又不會說什麼。」宋晉邊說著邊大力拍了拍潸冥的背。

    原本以為潸冥會反駁，結果沒有，這倒是被宋晉看在眼裡。

    「不過啊，先說聲抱歉，你可能得打道回府了。因為朝日他今天無精打采的，已經睡了半天，我叫他也不理我。」

    聽到宋晉的話，潸冥有點在意。

    「他怎麼了？」潸冥忍不住往教室裡看，只見朝日趴在後排座位。

    「不曉得。」宋晉聳聳肩，繼續說：「我認識朝日這麼久了，若是他不想開口的話怎麼也不會說的。」

    潸冥一臉苦惱被宋晉瞧見了，他說：「總感覺你好像特別關心朝日，說是散步的其實是要來找他的吧。」

    見無法瞞過宋晉，潸冥直說：「待會下課其實是有便當要帶給他的，但看今天來我得吃兩人份才行。」

    預備鐘鈴響起，宋晉看潸冥著急不已的模樣，邊送走他邊說：「你就先回去，等下我會跟朝日說的，不過他去不去我可不保證喔～」

    在短短兩天經歷愉快和恐懼的心情後，朝日的精神明顯變得不佳，在帽子下的樣子非常狼狽難堪，早上照鏡子的時候被自己的眼球中的血絲和黑眼圈嚇了一跳。

    本來不想上學，但他並不想待在家裡，只好帶上還未整理的背包出門。

    背包裡的課本完全無法用在今天的課程表上，又不想讓其他人見到，於是趴在桌上裝睡。

    “叩叩。”宋晉敲了敲朝日的桌子。

    趴在桌上的朝日依舊沒有反應，宋晉拿他毫無辦法，只好對著空氣說話。

    「剛剛潸冥來找你，說是有帶便當給你，你們關係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好啊？」宋晉說著說著把手叉在胸前，眼尖的他發現朝日的肩膀好像有動靜。

    他繼續說：「要是你一直睡覺就會放別人鴿子喔，潸冥好可憐。」

    把臉埋進雙手內的朝日悶悶地發出了聲音，宋晉彎下腰湊近聽，聽到朝日的聲音低沈沙啞，小聲說道：「才不會呢...」

    宋晉回到座位後，趴在桌子上的朝日悄悄抬起了頭，看向被風吹開的窗簾的窗外，周圍盡是老師講課聲和寫板書的聲音，朝日眼裡沒有光，心中若有所思。

    突然在大家平靜認真上課的時候，推開桌椅的刺耳聲響劃破所有人的耳膜，朝日突然站了起來，一邊走出教室一邊壓著聲音說著：「我要去上廁所。」

    所有人眼睜睜看著朝日面無表情地走出教室外，他的低氣壓讓大家都感覺到詫異，平時大大咧咧的朝日竟然如此嚴肅。

    直到一節課上完朝日仍沒有回來班上，老師收拾教具嘆口氣說：「這傢伙，本以為他懂得收斂了，結果又變回之前那個頭疼的樣子。」

    宋晉擔心地往門外看，

    在課上，潸冥看著黑板，左手有意無意地轉著原子筆，雙腳也時不時地在抖動。他的異樣讓坐在旁邊的威廉忍不住提醒道：「潸冥，如果你要上洗手間的話是沒關係的，快去吧。」

    潸冥回頭瞪了一眼，嚇了威廉往後縮，潸冥意識到失態趕緊說：「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不去上。」

    即使繼續上課刻意壓制住手和腳，潸冥的心思依舊不在課堂上，彷彿有毛毛蟲在身上爬似的惱人。

    熬到下課後潸冥手裡拿著便當絲毫沒有猶豫走去天台，熟練地避開人群後，潸冥獨自上樓，打開門後天台上空無一人。潸冥心中有些失落，正當他往回走時門上的喇叭鎖被轉動。

    “嘎鏘。”

    進到天台的朝日抬起頭時與潸冥四眼相交，此時潸冥眼尖地捕捉到朝日眼中的憔悴。

    潸冥出聲叫了一聲他，但朝日撇過頭逕自走到圍牆旁趴了下來。感覺被冷落的潸冥不知所措地站著。眼看著如此反常的朝日，潸冥不知為何有種膈噎在胸口的難受。

    冷清的天台又刮了陣冷風，朝日下意識地捲縮身體，過了不久走路的運動鞋摩擦聲逐漸往朝日這裡走來，隨後身上蓋了件運動外套。朝日伸出手將外套往自己的身體靠攏。

    潸冥坐在他的旁邊，拿出便當自顧自地吃了起來。咀嚼的聲音以及食物的香氣讓朝日不自覺地摸著肚子，從早上到現在胃裡一點東西都沒有，胃酸不斷翻騰。

    「就算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了，也總不能虧待自己的肚子吧。難得我今天特意多做了些雞塊，看來我只能自己吃掉。」

    潸冥感覺到腰部被人拉扯，只見朝日的手拽著自己的校服，潸冥把便當舉起來問：「想吃？」

    只見朝日默默點頭，看到朝日終於有了反應，潸冥對他說：「那你坐起來，好好吃飯。」

    朝日盤腿坐了起來，拿起筷子低著頭乖乖吃起便當。

    「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過要是連飯都不吃的話，米飯會為你哭泣的。」說完，潸冥舉起手溫柔地拍了拍朝日的頭。

    朝日拿著筷子的手有些握不住，他的眉頭緊皺，鼻子一酸，聲音有些顫抖。

    「可是我...」

    潸冥沒聽清他的話，湊上前挨靠著朝日的臉，說：「什麼？」

    可面對潸冥的話，朝日卻撇過頭淡淡地說道：「沒什麼。」

    碰了一鼻子灰的潸冥只能轉過頭吃著自己的便當。靜默一會後，朝日說：「今天我想跟你一起回去阿虎那裡。」

    「這麼突然？」潸冥歪著頭問道，雖然不清楚但他並沒有拒絕朝日的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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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學後朝日早早地就在公車亭等著潸冥，潸冥很意外他怎麼那麼早就走出教室，面對潸冥的疑問朝日撒了個慌，不想讓潸冥知道他翹課。

    到了咖啡廳後，朝日見到正在準備食材的阿虎，撇下後頭正在換鞋子的潸冥，他走上前去跟阿虎坦言。潸冥這時也想湊過來聽聽，可是不知怎的，朝日下意識地就將潸冥推開，說：「突然好像吃泡麵，幫我煮。」

    把不知情的潸冥支開後，朝日看到阿虎的表情，知道阿虎好像猜到了什麼，就一五一十跟他說了家裡發生的事情。

    阿虎很心疼，同時也很慶幸那時候朝日有向他坦白，否則現在的朝日只會更墮落。傾聽完朝日的話後，阿虎也注意到一件事。

    「這件事你是不是不想讓潸冥知道，所以才把他支開？」

    朝日搖搖頭說：「也不是，之後遇到時機會對他說的，只是目前我還尚未準備好對他坦白後他的反應，我現在已經無法在承受更多了，要是他知道後還介意的話...」

    「嗯，我知道。」隨後阿虎認真地補充道：「不過要是潸冥做了那樣的事，我會去教訓他的。」

    朝日笑笑說：「不用，我知道他不是那種人，這不過只是我心裡的一道坎罷了。」

    潸冥躲在簾子後偷聽，可是他們的談話聲很模糊，看狀況大概知道朝日對老爸說的話是自己不能聽的。

    這時潸冥感到一陣失落，無助地蹲下來，難道朝日對自己的信任還不如老爸嗎？

    直到簾子後聽到朝日起身的聲音，潸冥趕緊換下圍裙，將那碗泡麵拿出去。

    看著朝日吃著泡麵後，從他那逐漸舒緩的眉頭，潸冥能夠察覺出來朝日比較放鬆了。一起吃過晚餐後，朝日也找回狀態開始和潸冥打趣開玩笑。

    臨近黑夜，潸冥在門口送朝日回去，當朝日轉頭走的時候，潸冥抓著朝日的手腕，朝日停下腳步，潸冥的大手只是輕輕地將他拉住，朝日抬頭問：「這麼快就想我了喔？」

    只見潸冥一臉委屈又心疼的表情，朝日一時愣住了，他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潸冥說：「我知道對於老爸我還不夠成熟，但是我也希望我能以一個朋友的身分聽你向我訴苦。」

    身後的深色夜空以及路燈照耀下，晚風徐徐吹拂額頭前的髮絲，潸冥那雙帶綠的瞳孔變得閃耀。彷彿在他面前潸冥已經不再顧忌，所有身段都在此刻為了他放下。

    朝日心裡有些被觸動了，踮腳尖雙手環抱潸冥，在他耳邊說：「還是讓你給看出來了，不過我現在只需要你的擁抱就夠了，其他的之後再說。」

    放開擁抱後，潸冥感到遺憾，依依不捨地放手，雖然還是沒能讓朝日說出來，但是看他有稍微變得開心，便也由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