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好久不见
将手里的两盒饼干放在桌上，扫码枪发出滴的一声响。 “十七块五，有会员吗？” “没。”你呼出一口带水雾的寒气，边将付款码伸过去，边拉上外套拉链，直到拉到把半张脸都盖住才罢休。 付完款后，你走出便利店，外面还下着小雪，地面铺了一层浅浅的白毯子，经过行人的踩踏已经显出灰色，洁白的，也是肮脏的。 天气冷得刺骨，缩了缩脖子，你嘴唇冻得发紫，舌头止不住地伸出来舔，热了一秒过后便又冷下来。 你静默几秒，慢慢往一旁的医院走去。 说起来，从当初离开到现在，已经过了两年了。 你自己都不敢相信，竟然已经这么久了。在这段时间里，那两个男人就像是完全消失在你的世界里。 跟他们在一起的时光就像是场糜烂又荒诞的海中漩涡，疯狂的叫人窒息，也短暂的像场闹剧。 离开后的几天里，你只接到过两个来自他们的电话。 第一个是萧逸打来的，他很着急，问你在哪，在许久的静默之后，他似乎也平静了下来，最后笑了笑，只让你照顾好自己。 第二个是陆沉打来的，他……一如既往的冷静沉着，冷静地询问你的近况，不动声色地示好，最后沉着地告诉你那个消息——你的弟弟找到了。 那是你们三个最后一次见面了。 是在医院里，男孩找回来了，却已经不成人样，十几岁的年纪却没有一点该有的活力，干瘪瘪的，跟太平间里躺着的人没什么太大区别。 两个男人站在门口，并未打扰到你。 病床上的男孩连病服都撑不起来，瘦干干的像是披了张大袋子，浑浊乌黑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你看，像只丧家犬。 “jiejie……”他喊，声音嘶哑难听，却又虚弱的厉害，似乎单单吐出这两个字便已足够要他这条小命了。 你以为自己会哭，但实际上，并没有。你只是走过去给他掖掖被角，神情平淡，边动作边道： “嗯，睡一觉吧。以后会把你养回来的。” 之后的事情你记不太清了，只记得两个男人前前后后踟躇着问你：“真的不能留下来吗？” 你的态度很坚决：不、能。 …… 站在病房门前，你深吸了一口气，打开门，一眼便瞧见那靠在床头的瘦弱的小人儿。 “jiejie！” 那人一见你眼睛便亮，便笑，这一笑，又不知道扯了那处坏地方，咔咔的就大声咳嗽起来。 你走过去拍拍他的背，将手上的塑料袋放在他被子上，“生日礼物。等你好全了再给你买蛋糕，现在还不能吃。” 男孩用力点头：“嗯！” 脸上白白净净的，虽然还是瘦，但起码也有rou了。这两年也算是养得不错，只不过这身上大大小小的病还是得再努力。 你拉过椅子在床边一坐，余光突然被桌上的兔子摆件和柠檬糖吸引了，心底猛的一跳，气都倒吸了一口。 “今天有人来过了？” “嗯。” “谁？” “不知道，是两个哥哥，长得很高，他们说，是jiejie你的朋友。jiejie，他们说等我好了带我去玩，可以吗？” 十几岁的孩子喜欢玩，眼睛一闪一闪的，叫人不好拒绝。 你心里顿时如蒙了一块纱布乱麻，胡乱敷衍过后站起身，拿起桌面上的兔子和糖果攥在手心，眉头渐渐蹙起。 …… 毕竟也是被萧逸教过几年的，你一周前就已经发现了不对劲。 隔壁新搬来的两户人家都低调过头了，别说人影了，声音都没漏出来过。 尽管没有任何证据，但你的直觉却无比确定——就是他们。 而今天去医院后看到的东西也让你确认了心中的想法。 夜幕已然降临。 “咚咚” “……” 你定定地站在门口，耳尖微动，听到了里面的动静，门却并没有被打开。 “开门。” 里面仍是一阵沉默。 你又敲了两下，不想再多费口舌，“不开的话，那我先走了。” 说完之后便转身。 一步，两步，三步…… “咔哒” 是门开锁的声音。 两声。 你回头，直直对上那两道目光，恍惚朦胧的灯光虚虚笼在他们身上，勾勒出一道黄色光圈，那两道身影与回忆中的相重合，此时此刻，宛若隔世。 说不出什么心情，但总归比你起初预想的要平静。 你也不知道嘴角是怎么弯起来的，只记得那两人都迈着步子朝你走过来，嗓音又低又沉，却清晰地听到里面的情绪： “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