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入、小狗与开枪
潜入、小狗与开枪
既然要行动,当然是夜里最方便。 宋荔在凌晨三点时从窗户跳出,恰巧遇上一辆夜间工作的清洁车。 她悄声爬上车顶,搭顺风车很快抵达荣誉大街的边界。 这里的管理比她想的要严苛,一道三米高的防护墙伫立在街上,这条原本热闹无比的街道成了不可逾越的军事防线。 而且,为了逼迫埃沃尔尽快放弃抵抗,阿斯蒙已经下令切断对东北部的物资供应。 混进物资车辆进入东北部的可能性也没了。 宋荔躲在一间空置的房子里,拿出背包中的军事瞭望镜,观察着整条荣誉大街,最后目光落在一处楼层连通的建筑上。 那道建筑是荣誉大街上的地标,大楼主体分立在大街两侧,由一条极具设计感的走道连通,横跨大街。 大楼内部都有军人严格把手,按理说是没有可能通过这条走道进入东北部的。 但宋荔的义体里有承重爪,足够她直接悄无声息地像只小蜘蛛一样爬上大楼外围,跳到走廊外层顶部,跑到东北部去。 宋荔收起军事瞭望镜,又掏出手枪塞在腰部和腿部,背上背着一柄突击步枪。 如果能够找到陈知衡,他的状态一定不好。她需要将他带出军部,并找到一辆足够抵抗子弹的车将他带出来。 如果找不到车,那带着他躲进东北部某个隐蔽的角落也可以。 不管是哪种情况,她都需要留足子弹。 出发前,宋荔再次看了下通讯仪。 出发前,她给阿斯蒙发送了消息,问他为什么知道了陈知衡的位置却不安排救援,并且告诉他自己会去军部救他。 可阿斯蒙没有回复。 这很奇怪,如果阿斯蒙另有打算,他早该看见消息后联系她,甚至直接来找她了。 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宋荔微微皱眉。 穿过街道,抵达目标大楼,爬上悬空走廊的整个过程都很顺利,宋荔抵达了东北部。 太过顺利了,让她感到有些不安。 虽然她所执行的任务中,只要不涉及阿斯蒙,从来都没有失手,可这一次的顺利却与往常不同。 过去的任务就好像一张十分困难的试卷,虽然题目很难,但宋荔都知道解法。 而今天这一趟,她像是拿到了一张基础题。 首都星的军事对峙中,会有基础题吗? 不可能,除非有人放水。 宋荔再次点开通讯仪,仍然没有阿斯蒙的消息,她终于意识到不对劲,果断将通讯仪的芯片丢倒了下水道中。 至于通讯仪的外壳——上面镶满了钻石,是万万不能扔的。 宋荔撬开一间封锁的窗户,躲进一家奢侈饰品店内,躲过一队巡逻的军人,顺带捋清楚当下的情形。 她怀疑那消息不是周文远给她的。 如果不是周文远,那么一定有人监控了网域,而现在有这个能力的,只可能是埃沃尔的人。 假设埃沃尔要引诱她进入军部,是为什么呢? 当做逼迫林安和阿斯蒙的人质? 这个念头闪过后,宋荔觉得可能性极大。 陈知衡在军部未必不是真的,但如果被抓住,成为掣肘阿斯蒙和林安的工具,那是她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 宋荔望向黑漆漆的天花板,忽然冒出一个问题。 “如果埃沃尔将我作为人质,逼迫阿斯蒙,或是陈知衡放弃即将成功的计划,他们会愿意吗?” 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化作一个苦涩的答案。 不会。 他们精心计划多年,逼迫埃沃尔下台,就是为了让联邦走向更好的道路。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宋荔知道,陈知衡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甚至在二十年前,他的决策就是朝自己的死亡奔赴。 对自己狠,对他人也狠,只为了一个政治理想。 无情的政治家。 但想到这里,她也轻松了很多。 她不是政治家,她在这世上,并没有很多在意的东西,陈知衡是一个。 爱也好,恨也好,陈知衡不能就这么死在黎明前的黑暗里,把她留在这个世界上,去慢慢消解他给她带来的一切印记。 他得活着,哪怕是痛苦地、孤独地活着。 他得看她摆脱他的掌控,彻底走向自由的世界。 宋荔在空寂的房间里轻笑了声,按住腰间的手枪站起来,朝军部的方向前进。 …… …… 蒙戈坐在陈知衡面前,给手中的枪装上子弹。 耳中的微型通讯仪传来消息,他看向一脸冷然的黑发男人,“你的宝贝小狗果然闻着你的血味来找你了。” 子弹上膛,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陈知衡。 蒙戈无奈道:“你知道,我不想做一些很极端的事情,但你培养的这只小狗狠凶猛。为了防止意外情况,比如你真的被她带走——当然,这应该不可能发生,我们还是需要做一些准备。” 说罢,枪口下移,对准陈知衡左膝,扣动扳机。 男人浑身肌rou绷紧,喉咙中发出沙哑的闷声。 枪口转向右膝,再次开枪。 陈知衡额头是密密麻麻的冷汗,面白如纸,膝盖上是血淋淋的枪口,子弹镶嵌在骨缝中,血rou和碎骨头搅合在一起。 时至今日,枪口对准他的心脏才是恩赐。 蒙戈嘴角扬起,冷冷地笑了笑,随后离开了审讯室。 陈知衡屡次要昏死过去,可思绪只要一想到宋荔回到了军部,又被深刻的担忧惊醒。 她不能回来啊,明明告诉她跑远些,怎么又跑回来了。 阿斯蒙和林安两个人都看不住她一个,这两人...... 真没用。 陈知衡面无表情地看着惨白的灯泡,每一次呼吸都牵动大大小小的伤口。 就算宋荔来了,带着他也无法逃离。 这具身体不过是累赘。 他冷静地分析着当下的情形,随后得出了合适的计划。 思考完,陈知衡疲倦地闭上了眼睛,呼吸变得清浅而微弱。 他在这场漫长的计划里,一切任务都已完成。 对他而言,rou体已经彻底成了痛苦的牢笼,他的灵魂疲惫不堪,强烈地渴望一场安静而长久的沉眠。 如果说唯一放不下的......也只有这只偷偷潜入军部,试图找他的小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