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已死之人的回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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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去死。 哥哥从来没对她说过这么重的话。 不是“滚”也不是之前他恼怒时说的任意一种狠话,不是离开,不是“再也不想看见你”。 而是死。 一字一句还没有彻底落在地面上,她的眼泪就流了出来,像停水时打开的水龙头,在来水后,几滴水珠就蓦地成了决堤的江河。 李妘垂着脑袋跪坐在哥哥的面前,不去理会自己脸颊处的guntang和刺痛,朝前伸-出的双手无措地紧紧捏着被子,唇颤-抖着,似乎有沸腾的水要从身体里涌出。 但最终,她不发一言。 她能说什么。 我爱你? 可惜此时此刻,这在哥哥的眼里不是辩词,更不是告白。 而是亵渎,是罪恶,是无-耻。 后来,他们沉默着各自穿好衣服,离开了酒店。 仿佛一条被剪断的脐带,就此断了联系。 两人冷处理的第一年,李妘还试着像以前一样耍赖撒娇,像个狗皮膏药似地贴上去,缠着哥哥,哄着他,灿烂的笑容比雨水还要廉价,不停歇地围绕着李霄。 结果,直接被哥哥当成了透明人,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明明上一秒还对着母亲笑得温柔,下一秒眼神就略过她所在的位置,落在了电视上。 明明以前还会因为她总看手机而生闷气,哄着她陪自己去散步的哥哥,现在和她在一起的时间里,视线几乎没有离开过手机屏幕。 像看见了恶鬼一样,李霄躲着李妘,无视李妘,他屏蔽了和李妘相关的一切,微信电话都拉黑,就连他的兄弟朋友也不能再提起这个禁-忌的名字。 于是。 李妘彻底死了和好的心。 此后四年,逢年过节回家也是错开时间。 既然哥哥都不愿意看见自己,那不如在他面前彻底消失好了。李妘想。 有些赌气,但更多的,或许是愧疚和罪恶感。李妘不知道。 没法用其他的方法给予哥哥更好的补偿,她只能用远离哥哥来赎罪。 她已经没有其他的念想,索性如了李霄的愿,不再出现在他的眼前——就像死了一样。 往后几年,她在外拼搏工作,吃了苦受了委屈,还是会下意识地点开通讯录,找到那个熟悉的电话号码,想向哥哥哭诉。 但看到手机屏幕里,“哥”这个字时,李妘就一下子惊醒了。 自己已经死了。 她应该要死的——在哥哥的世界里。 而死人是不会打电话的,是不会和活着的人哭诉的。 6 两人坐在办公室里,却没有人说话。 水壶里已经烧开了两壶水了,茶也喝了几杯,还是没有一点人声传出来。 最后,李妘坐不住了,她待会还有工作,没法在这里干坐这么久。 本想着开口问问哥哥的近况,却不知为什么思绪兜兜转转,最后把还是那天的事情当做了开场白。 “其实那晚,我什么也没有做。” 她淡漠地说道,双眼下垂,盯着茶水里漩涡中裹挟着的茶末,仿佛那个就是自己一般。 时至今日,她感觉自己似乎已经释怀了——这么多年过去,她也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懵懂天真的小女孩了。 话落,李霄听闻,深深地松了一口气,仿佛积压-在他胸口数年的巨石终于被搬走——李妘觉得哥哥应该会如此。 但很可惜,不是她所想的这样。 李霄的神情却没有丝毫的放松和释然,而是凝固在脸上,有飓风在心底翻涌,最后只艰难地吐-出了一句话:“那你当时为什么不解释清楚?” 闻言,她摇了摇头:“哥哥那天之后,屏蔽了一切和我相关的事情,也不听我说话解释,哥哥忘了么?” “而且当时也没想狡辩……我真的很喜欢哥哥。” “想要把哥哥占为己有的念想,当时是真实存在的。”话落,李妘抬起眼眸和李霄对视一眼,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 “当时?”他沏茶的手又抖动了一下,蓦地抓住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字眼,下意识地脱口问出。 这明明是一个非常好的词语,是这五年来他听到最动听的词语——本来如此。 但此时此刻,落在他的耳畔,不知怎么就成了春日惊雷,震得他的心脏,耳廓都在发麻。 他怔愣半晌后,脑子居然乱成了浆糊,不知道自己在问些什么了:“那,现在呢。” 李妘看了看手表,垂着眼帘自嘲地笑了:“现在吗?” “我不敢喜欢了。”她不动声色地藏匿着眼底闪烁的泪光,嘴角抽-动了一下,隐忍着,再抬-起-头时,已经恢复了正常。 李妘又是那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像极了五年前,他们关系还没有变味时那样坦荡自然,她勾唇微笑:“不想再给哥哥带去压力了。” “而且这几年,不见面,没有交集,也挺好的。”她说着,已经拿好了包,站起了身,笑容灿烂,“哥哥你看,我也变成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成年人了,不是吗?” 他愣住了,明明李妘说的都是极好的事,他却感觉自己的心脏揪着疼,不是针扎的一处,而是每一次皱缩都会引发潮水般的刺痛。 李霄哑然了,垂下眼眸看着茶水。 李妘把喝完茶的茶杯放在了他面前:“那没什么事,我就回去工作了,哥哥。” “保重。” 礼貌又疏离。李霄的脑子里蹦出了这两个词语,他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自己说话的声音在颤-抖:“不送你了,路上注意安全。” 他的meimei李妘应了一声后,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直到水壶里的水沸腾涌出,李霄才蓦然惊醒,一种即将永远失去自己meimei的恐惧急遽地袭击了他。 是比那天早上还要恐怖的感受,已经不是简单的窒息和心悸了,而是真空,没有一点氧气,是手抓紧流水,却空无一物的空洞。 他手忙脚乱地关了烧水壶的电,追了出去。 但长长的走廊里,已经空无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