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醍醐灌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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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皇爷爷赐婚。” 殷郊的声音很低,听在姬发耳中却犹如龙吟虎啸,惊心动魄。 “不行!” 姬发攥住殷郊的双手,不敢让他离开。 殷郊慢慢转过身,表情严肃,郑重其事说道:“你生在西岐望族,父亲是户部尚书、兄长是翰林院大学士,品性端正和善,文武双全,不论家世还是才学,都符合世子妃标准。” 姬发皱起眉头:“可我不是女子!” “除了男子身份以外,哪一点不是世子妃第一人选?”殷郊毫不犹豫道:“祖宗都同意了,谁也不能反对!” 殷郊直白的目光锁住姬发,补充道:“更何况,我已与你共赴巫山,未来还要一起生娃娃,为大商延续血脉,皇爷爷高兴都还来不及。” “你、你是成心气我!”姬发心里一颤,喃喃道:“难道你要全天下人都知道,我一个男人能生孩子吗?” 殷郊心里一紧,忙道:“当然不!” 他紧紧搂住姬发,像要揉进骨血一般,郑重道:“别怕,我自然不会和任何人说你身怀乾坤。” 姬发靠在殷郊温暖的怀抱中闭上眼睛,突然觉得喉头发苦,好像吃了三四斤黄连,又与心碎的血与泪混合在一起,酸苦到难以下咽。 今时今日,和怀孕乌龙那次可不一样,那时的处境是毫无办法,必须成亲。可这回…… 也不一定非要成亲…… “你可曾想过,陛下会怎么想?”姬发忍着心头的苦楚,慢慢道:“男女婚配是自古以来的道理。” “你身为世子,自然……自然是要和世间一等一的女子结亲,难道你要宣告天下人你想娶一个男人做世子妃吗?” 殷郊的脸色怔了怔,随即笃定说道:“对,我就要向天下人宣告,我殷郊只与姬发一人共结连理,大商世子是个断袖!” “你小声一些,胡说八道什么!” 隔墙有耳,姬发害怕这些出格的话被人听到,伸手捂住殷郊的嘴巴,小声道:“王妃也不反对给你选妃,我、我始终是个男人,若要与你正经结亲,也只有扮作女子这一条路。” 姬发越说声音越小,乃至最后只剩下气音,他垂下眼睛,不愿去看殷郊炽热的视线。 殷郊心知姬发为人好强,不愿失去自我,况且他心中也舍不得姬发受苦。于是他拿下姬发的手,温柔安慰道:“不会的。姬发,你别怕。” “我会堂堂正正娶你,以礼部尚书姬昌之子的身份,以皇城司少将军、大商千夫长的身份,不会折辱你。” 殷郊许诺的语气笃定又自信,听得姬发心中阵阵发热,但他本能知道这不是简单能实现的事情。 “你嘴上这样说,可是又能怎么办?” 姬发牵着他的手坐到榻上,正经道:“朝堂、宗室和各方势力蠢蠢欲动,你我现在的处境已经是自顾不暇,怎么能再去搅个天翻地覆?” “你我都清楚,王爷和太子之间的争夺日渐白日化,不说朝堂,王府和皇城司里里外外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你这时候提出要娶一个男人做世子妃,岂不被人拿住把柄,落人口舌。” “……” 殷郊低着头,沉默了半晌才说话。 “你说的我何尝不知道,可只有你是我想求娶的妻子,是我唯一的世子妃。”他深情地看着姬发,“我就想和你结亲,堂堂正正住在一起,像世间普通夫妻一样生活,永远也不分开。” 姬发听了心里欢喜得很,但理智告诉他不可能。他沉下心,轻声道:“殷郊,没有人会同意。” “你现在出了这道门,到龙德殿胡说一通,结果是什么,你我都心知肚明。世人要说我蛊惑世子,罪不容诛,轻则流放重则直接处死。即使侥幸活下来,此生也是不复相见。” 殷郊心知这就是后果,但他舍不得和姬发继续无名无分下去。他的大脑像正在被两团完全相反的思绪撕扯,无法简单得出结论,只得以沉默应对。 姬发垂着眼睛不看他,一鼓作气说完:“我们两个人相爱牵扯颇多……我还有父亲、兄长,还有西岐的族人,我怎么能因为一己欢愉私欲连累他们?” “殷郊,我们不能这样自私。你肩负重任,大商的未来、整个天下都身系于你,而我也还有家人要保护,我们、我们……”姬发越说越是心凉,到最后,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殷郊狠狠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止不住踱步,语气也变得严肃:“那你想怎么办?难道你就忍心看我去娶一个陌生的女人?你舍得把我推给其他人吗?” “……”姬发不答,只是沉默。 “你说话,姬发,你舍得把我让给其他人吗?” “……”姬发还是沉默,他倔强地转过眼睛,不敢看殷郊的神情,心脏是止不住的疼痛。 他怎么可能舍得将爱人拱手相让,怎么舍得与殷郊分离,可是……可是又能怎么办? 皇权、君臣、家族、梦想、生子等等矛盾交织在一起,相互缠绕成为天罗地网,叫姬发逃无可逃,哪里会有解决办法? 殷郊重新搂住姬发,深邃的眼眸里满是心疼,温和道:“发,咱们在一起是天作之合,殷世子妃这一名号非你莫属。” 姬发抵着他温热的胸膛,撅起嘴巴:“我想要做堂堂正正、威风凛凛大英雄,到战场上建功立业,保护大商子民。而不是屈居于所谓世子妃名号之下。” “我知道,我都知道。”殷郊叹了口气,“我从未有过将你囚于院中的想法。” “我明日去找母亲,再去找考兄长,听听他们的意见,如何?” “不。”姬发摇摇头,沉重道:“时间不等人,兄长明晚才到朝歌,而王妃……还等着你的答案。” 姬发取下头上碧绿的玉簪子,越看心里越苦,王妃对他再好,也始终受礼法限制。她先是姜王妃,然后才是姜伯母。 “王妃要你选一选可有合眼缘的女子,你身份特殊,必须娶一个正妻,为大商延续血脉。” 姬发再次垂下眼眸,俊秀的脸庞上布满失落的情绪,不仅是对姜王妃的态度感到伤心,更对自己的坚持感到难过。 兜兜转转,最后又回到孩子一事,倘若他直截了当告诉姜王妃自己能生育……或许,就不会有现下的为难。 可是……他不能说。 母亲临终前再三交代过,今生今世,除了父兄与忠心的教养嬷嬷以外,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身体的秘密。人心隔肚皮,即使王妃人再好,她也不可能改变皇室中人的身份与立场。特别殷寿争夺权力的野心越来越明显,各人心中都有自己的利益主张,最后不免要陷入僵局。 见殷郊沉默不语,姬发又说:“郊,即使我们真的成亲,我也不可能让任何人知道我的秘密,干脆……以后不要生孩子好了。” 殷郊顿时瞪大了眼睛,心中怅然若失,但随即他忽然感觉脑海中一直堵塞的思绪展开了。 过去他一直认为怀上孩子是好事,是正儿八经实现成亲愿望的筹码。而现在,抛开姬发的秘密来看,其实,殷郊心中想要的一直都是与身为男子的姬发名正言顺成亲,将他们的爱宣告整个天下。 但是……一想想他们未来的孩子,那个可能眼睛像姬发、鼻子像他的宝宝,殷郊心里又舍不得,他刻好的小木剑难道永远送不出去了吗? 殷郊抓住姬发的手,急切道:“我不是说了吗?纵使世人骂我断袖之癖又如何,我们能一起为大商传承后代。孩子出生前可去宗庙上香,宣称是受到上天感召,特赐亲儿降生,谁又敢质疑?” 姬发固执地摇头,看向殷郊的眼神中含有一丝悲悯:“哪有人会信……” 看着姬发认真的目光,殷郊忽然感觉醍醐灌顶,头一回察觉到自己的天真。 他不由得蹙眉,喃喃重复道:“是啊,哪有人会信?” 在这一刻,殷郊猛然意识到,要想与姬发名正言顺在一起,将他们的爱宣告给天下人,就必须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 权力,是无数嗜血之徒趋之若鹜的东西,真正的权力,应该是生杀予夺,没有人敢质疑。 纵使殷郊一出生就处在至高的位置,可从本质上来说,除了血缘与皇城司首领的身份外,他一无所有。即使帝乙对他再好,纲常伦理与皇权之间始终隔着一条怎么也跨不过的界限,亲情之上也总是笼罩着乌云,在血缘与权力纷争中始终要有人妥协。 殷郊蓦然发现,他再也不想做这个妥协的人。 就在这个大胆的念头出现的瞬间,殷郊脑中突然想到战场上威风凛凛的主帅殷寿。 如果当年父亲不争不抢,妥协于皇爷爷与伯父,屈居云州做个闲散王爷,现在会如何?大商的版图、百姓的生活还会有现在这么好吗?父亲能力再强、血缘再近,也拗不过皇帝的猜忌。 只有真正握在手中的力量,才能称之为权力,否则都是空谈。 殷郊被突如其来的顿悟刺激得瞳孔紧缩,未加思索说道:“那就让他们不敢质疑。” 殷郊原本郁结的眉间缓缓舒展开,更显得面容英俊。他生来就是皇族,自信是与生俱来的,说话并未有半分迟疑。 “正如你所说,我肩负重任,假如最后落在我的头上,无非是生子生孙永传帝业。而且,责任对应的就是权力,我说过,真到那个时候,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那要等到猴年马月。” 姬发摇摇头,叹息一声。但也不再像以往一样阻止殷郊妄言,他心知今时不同往日,必须开诚布公。 生在皇家,血脉的延续一直是争夺权力的最强武器,如殷郊于殷寿。若是殷启也有自己的孩子,不论殷寿能力如何强大,单凭帝乙对东宫的宠爱,他根本没有争的机会,更不用说像现在这样在朝堂上公然与太子两极对抗。 姬发定了定神,肃然道:“你是唯一的嫡系血脉。你的亲事关乎王爷,关乎陛下,更关乎大商未来的继承人。太子一定也收到消息,现在说不定正要用这件事对付王爷。” “……”殷郊怔怔地看着姬发,有些犹豫要不要开口。 “你怎么了?”姬发奇怪地看着殷郊,又轻轻抚摸他的脸,用柔情攻势去化解他的犹豫不决。 殷郊闭上眼睛又睁开,低声道:“未来的继承人事关重大,伯父和父亲都正值壮年,安王、辰王又都有孙子,谁知道会不会再生变数。” 变数?!除了殷郊这个唯一的皇孙外,哪里还会有继承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