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春晓，住校申请还需要家长签字，你拿回去让父母签了来。”张老师扶了扶眼镜，还没等人开口便急匆匆地接电话去了。 几缕柔风顺着窗户拂在少女身上，只是她埋首的同时手指微蜷，显得格外焦虑。 母亲同继父外出蜜月，看来她还得继续待在言家一段时间了。 “孟烟，近期的演讲稿准备的怎么样?” 纪春晓向旁侧投去目光，只见一个明媚的少女满面春风，红唇微扬，在众多老师的欣赏下依旧谈吐大方。 孟烟…… 那个在校庆晚会上差点失足坠楼的学姐…… “那个……春晓，还有什么事吗?”陈老师见人还站在那儿，不免有些疑惑。 一语惊出，众人的目光纷纷转向旁侧呆愣的少女，被打断话语的孟烟面上挂不住笑，有些不悦地看向纪春晓。 厚重的刘海遮住了眉眼，只是琼鼻一点，比哭还难看的笑颜挂在嘴边，没有一丝可看之处。 孟烟只是笑笑，旋即缓慢提高音量将老师们的注意力拉回到自己身上，独留身子僵硬的纪春晓一人尴尬。 开学第一周的课程安排的并不满，纪春晓下课之后便被保镖收拾好书包一路带进了私家车。 不出所料，言大少爷斜靠在车座上，假寐时的侧脸矜贵清冷，只是随意搁在皮座上的领带略显不羁。 两人一路上不闻不语，安静之余，纪春晓甚至能听见少年平缓的呼吸声。 一寸寸灌木丛飞速滑过眼底，闲暇之下，纪春晓难免也有些困倦，便侧身靠着车窗睡了过去。 “纪春晓，你怎么就这么不听话?”纪雪梅懊恼极了，疯狂捶着头泄愤，一双美目此时蓄满了怨念，正死死盯着面前早已长大成人的女儿。 “我生你养你，你就不能为mama做一点事吗？” 见女儿有些动摇，纪雪梅假意苦口婆心，“董老板他虽然脾气暴躁了些，但为人还是好的，你嫁给他又不吃亏!” “可是……” “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纪雪梅吐出一口浊气，续而飞快跑出门将人锁了起来，任由里面的纪春晓撕心裂肺也不肯开门。 “你可别怪我，这门婚事你不嫁也得嫁，你就是这个命!” 同年同月同日，S市举办了两场盛大的婚礼，一场是孟烟期盼许久的爱人赴约，一场是纪春晓迈入巨口的深渊。 不到半年，S市上流贵圈常常谈起此事，自从孟烟嫁入谢家后，整个人愈发变得鲜妍美丽，在演艺事业上蒸蒸日上，格外惹人羡慕，只是那董老板又娶了位来自书香名流的夫人，大概又会是一段佳丽情缘。 一声雷鸣，纪春晓猛的醒了过来，紧张冒出的热汗润湿了浅发。 原来是个梦…… “小姐，到家了。”钱叔温声提醒到，“刚才见小姐睡得太熟了，便没有叫醒您。” “谢谢钱叔，麻烦您了。”话罢，纪春晓拿起书包往内院走，余光瞥见红皮车座上依旧留有丢弃的领带。 长阶青苔之上，纪春晓望了眼乌云密布的半边天，心乱如麻。 在那个恍若走马灯的噩梦中，她的一生只有短短二十三年，所谓的嫁入董家，也不过是丈夫随意掷下的一颗橄榄枝，以便对她进行无休止的辱骂殴打，直至临死前的最后一刻，她仍匍匐于淤泥之中，大雨滂沱，如何洗刷得了冤屈? 她命该如此吗? 一声巨雷轰顶，纪春晓赶忙敛起思绪往家走。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人还活着，就有希望。 早早用过晚饭，纪春晓便猛栽在床上补起觉来，自从来到言家，她便一日没睡过安稳觉，不是这偌大的住宅太过阴冷，而是每到半夜时分总会从楼下传来断断续续刺耳的犬吠声。 纪春晓晃动脑袋，一骨碌缩进被窝里睡起觉来，浑然不知角落的摄像头在微微摆动着。 兴许是晚饭吃的太快，纪春晓不到晚间十二点便口干舌燥起来，来来回回在房间踱步数下还是决定下楼取水喝。 “我有一只小毛驴我从来也不骑……” 纪春晓时不时小声哼一曲，试图分散注意力，正当她从冰柜里取出两瓶水时，不远处敲打铁笼的声音顿时响彻整个宅院。 在刺痛的心悸之下，纪春晓隔着微敞的窗户对上了言川的眼，琥珀色瞳孔依旧目中无人，只是浅浅瞥了眼少女便离开了。 回到房间后，纪春晓猛灌了几口水，正当她平缓心情后上床时，电话铃声打破了安静。 纪城…… 顿在床角的少女一时对这名字感到陌生，自从哥哥随父亲出国定居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她，四年之久，这个号码竟再次打了过来。 “喂……”纪春晓抚了抚忐忑不安的心，静静等待电话那头的回话。 一秒接着一秒过去，正当纪春晓隐约有些疑惑的时候，那头还是传来了强忍的喘息。 “春二？” 二月下旬，临近初春，纪春晓的降生无疑是纪城那些年唯一在意的事。 似古琴般沉稳的声音回荡在少女的脑海里，她也该清楚，如今哥哥年有二十五岁，早已是个事业有成的男人。 “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吗？” 少女回的简短利落，像极了当年她乞求无果的样子。 “打打电话看人还活着没有。” 然而还没等人话说完，电话挂断的声音不由得刺耳起来。 十七岁那年，父母那犹如一盘散沙的感情终究还是走到了尽头，春二年幼时经常做噩梦，会吓的整夜整夜不敢睡觉，兄妹二人相依为命，年仅十二岁的女孩什么也不懂，只知道这个家是哥哥最爱她，尽管他会经常性的自暴自弃。 偶然一天，春二被父亲扇了巴掌，哭唧唧地跑到自己跟前，小手捂着那半边红肿的脸，哭的好不可怜。 春二说这是父亲第一次打她，因为她抗拒了父亲由下至上的亲昵…… 少年心里藏不住事，气急败坏下，当天便质问纪荣山，时至今日，他只记得两人打的头破血流，亲情破裂，因为他觊觎自己的meimei。 在出国前的最后一年，春二偷偷躲在被窝里为哥哥庆生，扑闪扑闪的大眼睛里只有他一个人。 岁月不长，但那段时光两人心里眼里都只有彼此。 然而等他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不再纯粹的时候，一切都没有回转的余地。 他会想要监视她的一切，那种疯狂到窒息的感情会不禁让他在半夜偷吻她的唇，明明连胸都没有起伏的小孩竟会让他有了反应。 只是亲情在作祟，他不断地洗脑自己，然而克制隐忍的私情在纪雪梅那里却成了一个笑话。 “有其父必有其子，都不过是道德败坏的下三滥。” 临走的前夜，纪城答应了纪荣山的请求，同他前往A国创业，有一定的经商头脑自然不会吃很多亏，但A国遍布黄赌毒多角地带，有去无回太过正常了。 他不敢冒险带走春二，以他现在的能力，他也没有办法从纪荣山手里夺回她的抚养权，春二留在纪雪梅身边是最好的选择。 然而这是他擅自主张为春二做出的选择。 “哥哥，你不要丢下我!”身后是女孩痛苦的哭声，纪城仍旧头也不回，直到声音渐渐细疏时，他忍不住回头，看见的是春二埋怨的眼神。 或许他们本该如此，渐行渐远，直到他消磨掉对她那深入骨髓的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