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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无波无澜,却只有元宝自己知晓此刻内心的翻涌。他恨。恨那桌案后的人。赵彻抬起头来,直视着少年的目光,问:“你可恨朕?”元宝心头一悸,眼尾却微弯,只道:“奴才不明白,请圣上明示。”赵彻已走上前,说:“抬起头来。”他细细打量一番后才道:“确实漂亮,难怪十一弟和她、”说到她时,这位年轻的帝王眼底闪过痛色,很快又消失不见。浮于表象的情绪总是容易消免,内心深处的伤痕却不经意间更深一分。赵彻低首敛眸,还想说些什么,殿外忽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皇兄啊皇兄,你什么把我家元宝放出来啊?”痞气又轻浮的话语正是出自景王爷赵景口中,他挥退撑伞随侍的宫人,走到元宝身旁,强行扶起了他。光华流转的狐狸目中柔情蜜意,似乎真的喜欢得不得了。赵彻不禁轻咳一声:“十一弟,收敛些。”赵景嘻嘻笑着,愈发放肆,“元宝,你说,你喜不喜欢本王。”饶是已暗中结盟,赵景这一出还是打得少年措手不及,元宝揖首拜道:“奴才自知身份卑微,不敢承蒙厚爱。”赵景笑望了赵彻一眼,不依不饶道:“元宝,那你喜欢别人?”“景王爷莫取笑奴才,如奴才这般的人,不敢有此心思。”此话一出,赵彻心中那点嫌细也稍稍放下了,他只当朱砂是被元宝的皮相迷惑,并非两情相悦,这样一想,帝王的自尊心就略微得到弥补。可惜赵彻不知道,元宝爱朱砂,爱到足以陪同赵景这个亡命之徒一起暗中谋反。边关战事愈演愈烈的同时,赵景暗地里谋划的事情也进行得如火如荼。他甚至给西齐太子亲书一封,不惜勾结外敌来谋夺大楚江山。收到书信后的西齐太子斟酌一段时日后,采取了同谋臣商议后的举措,千军万马扫向了两国边界。很快,大楚宫中传来消息。赵彻得知后,决议封锁边关城门,以舍弃西北营的代价来暂缓内忧外患。这是赵景未曾想到的,他原想趁京中兵力调转来发动宫变,却没料到赵彻舍弃得如此干脆。但赵景不急,他还有后路,那条后路,维系在前往边关的那个人身上。那个人,无论如何也不会舍弃曾同甘共苦的西北营。*流放的途中,朱砂在某日夜里摆平了看守的兵吏。偷了牵在树下的马匹后,她直奔边关,在锁城之前,终于与苦守的西北营将士汇合。赵彻元宝等人得到这个消息已是在三天后,年轻的帝王当即昏了过去,这实在让一众医官棘手。因为查遍全身,也不知是何急症,林若再次抱着他的宝贝药箱立在一旁,似乎也是毫无办法的模样。是夜,苏公公伺候在一旁,林若也未走,作为值夜的太医,他一边观测着赵彻的情况,一边翻阅医书,与苏公公井水不犯河水。及至更漏声一声比一声重,这井水和河水才在夜色下仿佛交汇般,有了共流。苏公公换完最后一盆热水,转头说道:“当年的事,林家小子也听说了吧。”林若装傻,充耳不闻。苏公公也不管,自言自语道:“那一年,景王爷母妃的事,可是牵连甚广呢。”先皇后,盛家,一个也没逃过。林若揉了揉眼睛,侧身不理。心里却是门儿清。父亲曾是太医院院首,当年宫中的秘事他也有所了解。正如朱砂在赵彻寿宴上一早就知道的,景王爷赵景的母妃是西齐人,与西齐太子的生母也颇有渊源。她替嫁入大楚,颇得先皇宠爱,也遭了先皇后的嫉妒。在先皇御驾亲征之际,一道圣旨发下,要了这西齐女子的性命。圣旨内容大抵是——若景王生母有任何暗中勾通西齐的举动,皇后可代为处置。这圣旨自然是假的,是皇后陷害处死景王生母拿来服众的借口,而圣旨上的玉玺印,几乎可以假乱真,这假玉印,来自盛家。这名满京城的机关术世家,不仅擅兵器改造,仿制也是各中高手。先皇班师回朝时,景王生母早已香消玉殒,当时皇后有外戚撑腰,先皇暂且动不了,他能动的,只有盛家。更何况,先皇早已忌惮这家人的天赋和造诣,仿制玉玺,那是什么样的概念。盛家满门,一个也不能留。而在这场血洗中,受故人之托的苏公公用自己的侄儿偷梁换柱救下刚出世的元宝后,养在了身边。至于先皇后,她自以为是大获全胜,却未料到,来自西齐的景王生母不仅武艺精湛,蛊术也是了得。皇后膝下的独子,七皇子赵彻,早已悄无声息被那个女人下了情蛊。平时不被察觉,若动了真心,深爱一人后,便犹如中邪般,无可救药。知道情蛊一事的,除了下蛊的景王生母,便是景王赵景和当时的太医院院首,林若的父亲。他不同于其他医者,只学救人的门道,少时周游各国,了解甚广,对蛊术也略有所知。只是苦于没有破解的方法,生为帝王家的医官,林若的父亲太明白一个道理——无能比有才更好。他宁愿死守赵彻中了情蛊一事,也不能由他说出,却找不到破解的方法。这个秘密,便一直留在他心底,传承到了林若心底。对于当年的事,林若只当不知道,苏公公却是想试探试探他的口风,也想从他口中寻到一点赵彻无故昏倒的原因。夜已深,年轻的医官打了好几个哈欠后,漫不经心地躺在了他的药箱上,不过片刻,呼吸声就渐起。苏公公摇了摇头,忍不住腹诽:林家的人,真是一代比一代精。这种趋利避害的本事,除了林家,苏公公只服另外一家人。林若母亲的娘家,宋国公府。尤其是那里边的宋七少。☆、卑微之爱(完)朱砂立于千军万马之间。听到剑灵子虚说:“赵彻,好感度圆满,元宝,黑化值99。”她的内心毫无波动,耳畔是马蹄践踏尸首和兵刃刺入rou体交汇的声音,眼前,是绮丽的血色。天边似乎又下起了小雨,把朱砂染血无数的长剑都洗刷干净,她精疲力竭地看着西北营的兵士一个接一个倒下。看着喊她傅将军的人倒下,看着喊她老大的人倒下,看着一开始的小九倒下。然后,她也倒下。重重一声闷响,溅起和着尘土的雨水,溅到朱砂满是血迹与污垢的脸上,她无力地阖上眼,却忽然感觉身后传来温热的力道,像打捞一艘沉船般,把她打捞到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