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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六年九月,汉司空曹cao率军还许。 是时青史留书的官渡之战刚刚结束,袁绍渡河北归,攻定冀州叛乱郡县。曹cao与诸将商议之下,认为袁氏地广众盛,虽然新败,此时却不宜追击,于是将目光由北转南,决定征讨汝南的刘备军。补充粮草之后,便拔营而起,向南进发。这夜中军帐中,司空提起攻略汝南之事,文武争先为其画策。 据探报说,刘备及其心腹与叛离朝廷的黄巾旧部刘辟、龚都等联合,于汝南收集钱粮,兵马有近万人。不过凭着这一小块地方,想要与司空相抗衡,着实也是笑谈。行军途中,曹军先派数十名细作,混入平舆城中,散布流言,鼓动臣民早日归降,欲使城内生乱,以便乘乱取之。这日傍晚,世族何氏的密信送到军中,言称愿为内应。一番众议,曹cao悠然移目望向末席,问道:“仲达有何高见?” 坐在末位上的人二十二三岁年纪,一身深青色袍服,听见曹cao相问,先拱起手来,略一低头施礼,道了声“司空”。熠熠的烛光映在他脸上,但见一双微垂的狭长眼眸,睫毛甚长而密,像两柄小扇子似的,鼻梁高挺,唇形分明,只是颜色太浅,衬着苍白的脸色,显得极为薄情。 只听他缓声说道:“懿与众公所想相同。何氏这信可真可假,然而即便是假,此事也可将计就计。” 曹cao一笑,略微眯起眼睛:“这些方才都说过了。仲达就没有什么自己的见解?” 叫做仲达的年轻人微一沉吟,忽然发问:“不知司空是更想平取汝南,还是更想杀了刘备?” “汝南小小一郡,迟早是我掌中之物。刘备天下雄杰,明于见机,不是那么易杀的。莫非仲达有良策?”这话问得曹cao双眉一挑,显然是触动了心扉。 “若是这样,懿有几句话想说。”那年轻人神色不变,接着说了下去,“其实刘备兵力不强,数千人而已。汝南三十七县,除平舆有驻军之外,其他县城并非有心投靠刘备,只是慑于其诈力,不得不暂时依附。方才众公的意思是,司空大军一入汝南,先不攻刘备,广为传檄,诸县定然望风归降,刘备见事无可为,自然收兵撤离,此乃平取汝南之计。” 他语调清凉,嗓音醇和,缓缓道来,听着令人十分适意:“然而纵去刘备,祸患无穷,司空若想除之,不可用此计。如果略放出一点风声去,诱使刘备弃城出逃,派一支精兵于途截杀,尚有五六分把握可除此人。” 一口气说完自己的看法,他稍微顿了片刻,又道:“究竟选择哪条计策,全凭司空您的意思。” 议事罢后,众文武各自回帐,这年轻人也不例外。 此人名司马懿,字仲达,河内温县人氏,聪明博学,才名素著。这年早些时候,司空曹cao征辟他入朝为官,司马懿推辞说身患风痹,不能应辟。不料同县有人暗中向朝廷告密,曹cao派人悄悄潜入司马家查探,发觉司马懿果然并无疾病后,便把他强行押来许都。 这次南征刘备,曹cao令他同行,路上行军甚速,两天下来,从未如此奔波的司马懿疲倦不已。议事时他已是强打精神,与司空应对,一回到帐中,便睡下了。 次日天还未明,司马懿便被叫醒,随大军拔营前进。 曹cao全速行军,沿途捕杀刘备军斥候,第三日黄昏到了平舆附近。稍作休整,入夜后衔枚而进,团团围住城池,四下齐齐点起火把,照得通明。隔着淡薄夜色,依约可见城上一片慌乱。 两刻之间,这座被围困的孤城上,守卫增加了数倍,人影匆匆来了又去。一弯新月冷冷照在灰白的城墙,远得几乎要消溶在火光里。曹cao仿佛看到了二三个熟悉的残像,又觉得那是自己的错觉。侧头向身后看去,只见一片凝重而略带兴奋的脸孔,而司马懿在马背上略微歪过头去,小小地打了个呵欠。 平舆城被围了三天。第四天下午,围在东门的曹军略略逼近了些,城楼上一阵箭雨激射下来,军士们立即退回,倒也没什么伤亡。随后,有人从那些落在地面的箭矢中捡起一支,拿到司空面前。 曹cao拆下箭杆上缚着的帛书,大致扫了一眼,对身旁的文武说:“刘备打算今夜出逃了。” “司空,此书可信吗?”一人问道。 “他打算今夜丑时左右,打开四面城门,趁机从南门突围。”曹cao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他稍微眯起了眼,望向高远的秋日晴空,“嗯,像是这个人会做的事情。” 当日,曹cao命令减少了对平舆城四面的把守,同时暗中令自己的近卫虎豹骑穿上普通军士装束,顶替了原本围在南门的军士。久经战阵的精兵们掩藏起身上的彪悍之气,假装起困倦松懈,连司空本人的将旗也收了起来。天空逐渐由暗黄转为墨色,夜已深了,从城上望去,只见曹军士兵三五个一堆,三五个一堆,或伸腿而坐,衣甲半解,或拄枪而立,垂头休息。战马温驯地跪伏在地上,一点儿声音也不发出来。 “主公,真要突围吗?”简雍注视着城下的景象,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作为从小相识的损友,刘备一听便知道简雍话里的意思。伸手过去,握了握他的手腕,刘备露出一个微带苦恼却坚定的笑容:“没有其他办法了。” 缓缓吐了口气,他接着说:“他们五成是在装假,不过也有另外那五成的希望呢……这几天城中人心浮动,再这么困守下去,事情可要坏了。” 刘备走下城楼,翻身跨上坐骑,朗声道:“诸君听令,准备突围!” 四千军士早就依令聚集在城南大道上,追随刘备多年的旧部、刚依附于他不久的战将,此时都沉默无言地站在他身旁。听到刘备的号令,他们不能出声应和,只是同时一举手中兵刃。锋锐的刃尖凝着点点寒芒,刺向苍茫的夜空,月色下立起一片冷冽肃杀的山林。 刘备扬起嘴角一笑,又继续道:“突围之后,往襄阳投奔刘荆州。不可和曹军纠缠拼命,即使我死了也是一样。” 众人听到这话都不禁一怔。刘备敛起笑意,目光凝重,一个个从他们的脸上掠过,补上一句:“这是将令。” 看到众人都默然低下头去,他举起右手中持着的剑,倏然向下一落。城楼上号角声随之响起,苍凉宛转,随着这个声音,平舆四面城门齐齐放下吊桥。 一见吊桥放下,南门外的虎豹骑士兵立即精神大振,披挂、上马、列阵,动作一气呵成。刘备军冲过吊桥不过数息之间,城外曹军的气势已经全然不同。 “杀!杀!” 呐喊声连成一片,杀气弥漫,精骑排成尖锐的阵势,像一柄出鞘的霜刃朝刘备军疾刺过来。 曹cao眯起眼睛,一面下令将自己的将旗重新竖起,一面用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冲出城来的敌人。 真是弱小啊。除了降而复反的叛党,就是全无斗志的士卒。那个人是怎么敢拿着这样的队伍,站到他的对立面去的?想到这里,情不自禁地摇了摇头,发出一声淡淡的嗤笑。环顾四周,虎豹骑大部分都由曹纯率领,在城门前纵横驰骋,单方面虐杀全然无力反抗的刘备军。不过仍有二百余人在自己身侧护佑,从子曹休跃马持枪,神色凛然地望着前方的战场。 伴随着剧烈沉闷的撞击声、践踏声、刺耳的惨呼声,虎豹骑几乎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地,从敌军中间拦腰斩了过去,将整个队伍截为两段。精壮的战马横冲直撞地奔腾而过,骑兵手中长枪如毒蛇般吞吐,瞬间便使敌人死伤惨重。不少没受伤的刘备军士卒惊惶地站住脚步,一时不知所措。有人提起手中被汗水润湿的兵刃,看向飞驰来去的虎豹骑,犹豫着是否要和这支凶狠的骑兵一拼死活。领兵的人大声呵斥,叫他们不要愣在原地。 “不可接战!快逃!”远远一声清亮的断喝响起。紧接着十数名骑者如一团轻云越众而出,在虎豹骑刚刚驰过,未及转身之际,飞快地掠过他们身后,向南疾奔。当先那匹骏马长鬃飞扬,四蹄翻腾,一身雪白的皮毛在火光下如同染血,镶上了暗红的一层光晕。 肯定是那个人。曹cao心中一阵振奋,抬起右手,像一柄利剑般狠狠戳向那个模糊不清的侧影:“传令,骑白马的是刘备!其他人不用管,杀了他!” “格杀刘备!格杀刘备!”曹军齐声怒吼。通过号角和令旗,奔突中的虎豹骑迅速明白了曹cao的意旨,调转方向,兵分两列,向已经逃出数十丈的刘备包抄过去。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便追上了那十余人,轻巧地将刘备和他的从者隔绝开来。 面对一方急速向自己逼近的铁壁,刘备皱起眉头,脸色严肃。所乘骏马已经自发地左右奔了两个来回,找不到半点儿空隙可以让自己突破,反而被逼退了一段距离。他当机立断,控住了缰绳,拨转马头,疾向来路奔回。 虎豹骑全心防备着刘备突围逃走,不料他掉头就往回跑,虽然第一时间策马追了上去,但毕竟是慢了一步,瞬间给甩在后面十几丈。刘备一面疾驰,一面将双剑收回鞘里,俯下身子,在不易察觉的角度上,暗暗握紧了雕弓。 曹cao眼睁睁地看着一团灿烂的轻云从南边飘了回来。也许是深夜的战场太过浓墨重彩,他看得有些恍惚。那团灵动的云掠过前方约百步之时,忽然脚步一顿,就在此时,身旁曹休厉声喝着:“小心暗箭!”向这边扑了过来。 他这声喊刚出口,曹cao猛然惊觉一阵凌厉杀气迎面而来。不及多想,扯住缰绳扭身避让,同时胯下坐骑被曹休一撞,嘶鸣着移动了几步。下一瞬间,耳边一支羽箭带着锐风呼啸而过。 扭头看去,只见那白马上的乘客紧握着一张已经空了的雕弓,继续向前飞驰。明明看不清他的脸,曹cao却觉得刚才那幅浓墨重彩的图画中,有一双熟悉的眸子,眸中平素和润的春水已结成冰,极冷,极艳。 颈旁猛地一阵刺痛,他回过神来,伸手按住浅浅的伤口,眼光扫过因为这支冷箭而刀剑出鞘、严阵以待的近卫,道:“不必在这待着了。让他们去杀吧,我们后退。” 说着拨转马头,准备离开战场。这一转过身来,自然而然地看了眼旁边陪同的众谋士。目光落到司马懿脸上时,曹cao不觉一凛。只见这年轻人正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个颇为清浅但却毋庸置疑的,讽刺笑容。 由于提前从压倒性的战事中撤离,他们一时不知道战果究竟如何。退到西北二十里外,曹军士卒建起一座规模不小的营地。众谋士又商讨了一番,司马懿意味不明地叹了口气,走到给自己搭建的帐中。 他正要就寝,忽然瞟见昏黄的灯光下,一团阴影逼近自己身后。心中警铃大作,司马懿想转身防御,然而还没来得及做出动作,后脑就遭到重重一击。他的身体无力地软倒在榻上,意识在痛楚中沉入黑暗。 再醒过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模糊,脑袋搁在柔软的枕头上,仍能感到阵阵刺痛。司马懿试着活动手脚,发现身体动弹不得,四肢百骸不听使唤。试着开口,也发不出半点声音。转动眼睛,看见自己还在那间军帐之中,平躺在床榻上,就好像他正安然无恙地睡着。只不过右手被一条八寸来长的铁链牢牢锁在床头,这是先前绝对没有的。 他神志不清,看着这可笑的境地,心里冷然自嘲,不一会儿又昏睡过去。再醒时头疼缓解了一些,眼睛看得也清楚多了。司马懿努力思索着自己是怎么着得罪了司空,结果被这样报复,片刻之后,他正想着的人从帐外走了进来。 “仲达醒了?”曹cao用一种关切中带着几分嘲弄的口气问道。 司马懿还是说不出话,就那么斜着眼睛看向来者,尽力在自己的眼神中流露出几分询问。 曹cao负手在帐中走了几圈,哂笑数声,又道:“仲达,你根本不想为我效力,对不对?” 那还用说,不然谁愿意被人一路从河内押到许都。司马懿心想。 “我让你随军,你恨我恨得要命,对不对?” 恨这种东西使人迷惑,令人痛苦,像这种累人的东西,他怎么会有呢。 “所以你特别希望我死在刘备手下,是么?” 总那么歪着眼睛太累,司马懿收回目光,合上眼休息了一会儿。曹cao冷冷一笑,道:“我诚心请仲达出仕,立功扬名,你却不情不愿,百般推托。之前是怎么说的来着?哦,对了——你说自己有风痹之症。很好,我就废了你四肢,你在床上躺一辈子吧!” 说罢司空拂袖而去。司马懿睁开眼睛,虽然他平素镇定,但仍是心头一阵恐慌。自己以弱冠之龄,若是肢体残毁,从此不能起居,这一生真是要白白荒废了。 他竭力想动一动身体,却只觉得阵阵麻木,气血凝滞。眼睛向身上看去,也不见什么伤痕,只是毫无反应,也无知觉。试了半天,始终无效,只得放弃。 心中烦躁不安,也不知自己昏了多长时间,腹中空荡,饥饿感渐渐泛了上来。又过片刻,帐帘一掀,一名以前没见过的军士提着一个木桶走了进来,粗声道:“司马先生,吃饭了。” 他把木桶放在地上,原来是一桶米粥。这军士舀了一碗,上前抓住司马懿肩膀,把他拉起身来,将米粥向他嘴里灌去。 勉强咽下了一碗粥,军士又道:“司空要在这里驻扎些时日,让司马先生好好反省,想想以后的出路。他老人家说的是什么意思,咱们几个也没听懂,想必先生这么聪明,定然是懂的。咱们只管照顾先生就是。” 司马懿努力从来人的只言片语中捕捉有用的信息。这么说来,现在躺在这儿不能动弹,只是司空对他的惩罚,他还有求得原谅、恢复自由身的希望?司马懿忍不住看了对方一眼。 然而对方直心眼得很,也不看他,弯下腰从榻后拖出一个容器来,问道:“先生,你要方便一下吗?” 这话问得司马懿一窒,苍白的脸上顿时泛起了红晕。他忍了一下,知道这人其实并无成心侮辱之意,只是自己无法活动,又不得不解决这些问题,便闪了闪眼睛示意许可。军士扶起他来,解开衣带,把容器凑了上去。从军的汉子手下难免粗粗鲁鲁,搞得司马懿异常难堪,对方坦然自若,待他完事之后,拿出去洗刷干净,这才又折回来,拎了木桶出去了。 曹cao从司马懿那儿出来,径直走到了数十步外的另一座营帐,掀帘而入,坐了下来,笑道:“有趣!我还没见过那种锐利的眼神。” 帐里,一个身材修长的人斜倚在案后,正把玩着自己手上缠的锁链,发出轻微的“叮叮”之声。听见曹cao说话,他抬头望了过来,随意地问道:“曹公是说谁?”借着透进来的天光,可见到这人乌发盘起,脸颊莹润,长眉秀目,然而眼角一道浅纹,年龄已不轻了。 “你不认识。”曹cao又是一笑,“玄德,你这次败了,还愿意归降朝廷吗?” 那人也笑了起来,带着一二分戏谑的神色道:“备不说朝廷,只说曹公。即使备愿降,曹公还敢受降吗?” 他容貌端正,笑意融融,虽然话语中带着几枚小刺,挠了曹cao几下,但也像婴孩的小手似的,挠得人那么舒服。这人正是刘备,前晚弃城突围之时,失手被虎豹骑擒获,便带到军营里拘禁起来。铠甲兵刃自然给收走了,现在身上只剩中衣,勉强还披着件月白色的外袍。 曹cao与他多年相识,虽然想杀他,但也甚为敬重。闲聊片刻,看刘备衣衫单薄,依然谈笑自若那副苦中作乐的模样,竟不舍得让他难受了。出得帐来,吩咐军士好好侍奉这名俘虏,需要什么就给他什么,倘若他闷得慌要出来走走,只要有人跟着,便也可以。 如此过了数日。曹cao尽收汝南城池,刘备的部将知道主公被擒,十分焦急,几次攻打曹军所占县城,都未攻下,还接二连三地遭到奇袭。刘备在曹军中,半点儿风声也听不到,然而用膝盖一想也知自家军队占不到什么便宜,只是自身难保,无事可为。 司马懿被困在自己帐中,每天起居得依靠他人,内心早已百无聊赖,恨不得赶紧向司空臣服哀告。不过自从那日曹cao拂袖去后,就再没出现过,司马懿思忖不等到汝南战事全部平息,司空是想不起有自己这号人了,于是只能继续等待。 只是这几日有个照看他的军士,似乎有些毛手毛脚。在扶着司马懿的时候,总是若有意若无意地用手在他身上磨蹭,或是轻轻揉捏几下。起初司马懿怀疑自己多心,但这日那军士竟然将手伸进他大腿内侧,卑鄙心思可谓昭然若揭。 那军士向来不忌男风,照看了司马懿几日,见他年轻文秀,又不能动弹,不由得起了色心。这日服侍过司马懿之后,忍不住便探手抚摸,只觉得掌下肌肤娇嫩柔弱,不禁更是yuhuo难耐。抬头看时,却见一双冰冷眸子瞧着自己,目光是从未见过的凌厉。 那军士浑身一凛,热情顿时熄了一半。寻思半晌,不敢动手,替司马懿系好衣带,转身出门,找了一个同伴来悄悄地问:“你说那种人,能和咱们相好吗?” 同伴见他指着司马懿的营帐,细想一下,急忙摇手:“想什么呢!没听人家说吗,那是何等人物,司空以后还要重用他的。到时候他显贵了,能有你什么好?” 那军士一听,只得打消了心思,可是越想越是不甘,突然想到一事,当即起了恶念。这天晚上,那军士拿了一把短刀,来到拘禁刘备的营帐。看守的士卒拦住,问道:“你有何事?” “我来带刘豫州四处走走。”那军士回答,“刘豫州一天没有走动了,闷不闷啊?” 刘备不明所以,但有机会出帐,何必拒绝?应声道:“啊,是有些闷了,走走也好。” 于是士卒替他打开了锁链,刘备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面露微笑。紧接着后腰微微一疼,一把尖刀抵了上来,这也是数日以来的常事了,只是这回着急了些,刘备也不以为意,慢慢走出帐来。 那军士右手持刀抵住刘备,左手抓住他一条胳膊,低声道:“刘豫州,这边走。” 性命握在人手上,刘备大有万事无可无不可的豪气,当即听话地随着他走。这时天色早已全黑,营地中到处都有火光,也不算暗,所以被那军士带进一座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营帐中时,刘备吓了一跳。 那军士挟持着他走到榻边,哑声道:“床上有个人,你看见了么?” “嗯。”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刘备依稀见到模模糊糊的有个人影,便点了点头。 “男人和男人之间那回事,你知道怎么做么?” “你说什么?”刘备愣了一瞬才问。 那军士低哑地笑了几声,忽然探过左手,捏了一下刘备下身的要害之处,又邪笑着道:“呆了这么多天,你这儿就不饿吗?这个人赏给你了,随便你怎么用。” 司马懿本已睡着,这两个人一进来,他便醒了。此刻听见那军士说出这种无耻的言语,他只觉得“轰”的一声,全身热血霎时涌上头顶。头脑一片混乱之中,只听与这军士同来的人怒喝:“你胡说什么!”紧接着“啊”地惊呼了半声,随即声音闷了下去,似乎被捂住了嘴。 “不想再受伤,你就轻声些。”那军士紧紧贴在刘备身上,手中短刀已经刺进了两三分深,鲜血渗出,濡湿了后腰衣衫。那人威胁道,“再有下次,可就没这么轻了。快,脱了衣服,到床上去。” 他把短刀抽了出去,刘备闷哼一声,问道:“这人是谁?” “你不用管,反正是你上了他也无所谓的人。”那军士嗤笑道,伸手推了刘备一把,让他坐在榻边。 刘备冷声问:“那你这么做,是你自己想的,还是别的什么人的意思?” 那军士一愣,又笑了几下,满不在乎地说:“问这么多干什么?赶紧脱衣服。” 短刀仍抵在身上,轻轻挑动刚划上的新伤,一阵剧痛。刘备皱眉,褪下外袍系在伤处,免得它继续流血,慢慢甩开脚上的鞋子,口中悠然道:“你今日这番自作主张,我替司空记下了。” “难道还会有谁为了你把我怎么样?”那军士大笑起来,接着又催促道,“别慢腾腾的装什么纯情,脱他的衣服!” 司马懿越听越是不对。他听出那军士居心叵测,此刻坐在床边的人却是受胁迫而来,不情愿和自己发生点什么。然而这人似乎地位低下,意志又不坚决,几句话的工夫,眼看着要被胁从就范了。 他心里焦急气愤,身体却一动也不能动,也无法开口说话,更增焦虑。只觉得那人的手缓缓摸到自己衣带上,轻柔地解开了他身上衣衫,随后下体微凉,胫裤被褪了下来。此时他大半个身子已然裸露在外,虽然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但司马懿仍是羞愤不已,怒火中烧。倘若他现在能动,早就把帐中这两人杀了。 “呆着干什么?下一步还用我教你?”那军士见刘备又是一阵迟疑,不耐烦地推了他一下,呵斥起来。 刘备一方面不想受迫做这种事,一方面故意拖延,寻找反制的机会,假装伤口疼痛,侧身歪向床尾,呻吟了几声。然而那军士反应也不慢,一把短刀如影随形,紧跟在背后,刺得肌肤生疼。无奈之下,刘备只得缓缓调整姿势,跪坐起来,把这个根本不相识的人拢进自己怀里。 司马懿只觉得耳边被褥凹陷了下去,那个被胁迫的人正用手支撑着,覆在自己身体上方。颈旁一暖,温软的嘴唇轻轻印在了上面,随后徐缓下移,留下一串若有若无的、几乎像是安慰的吻。那双唇移到他的胸膛,触碰到了柔软的凸起,犹豫了一瞬,接着便张开,将它含了进去,湿热的舌尖试探性地在顶端轻轻舔舐。 一阵微妙的触感从被爱抚的部位传来,并不讨厌。那人的动作没有加重,始终是轻浅的,但司马懿却分明感到那里正变得敏感起来,一下下被舔吻的感觉逐渐变得甜美。怒火不知不觉消了一大半,隐隐约约开始渴望那人使劲重一些,让那甜美的触感再猛烈一些。 腰间被按上了一双修长有力的手,试探着抚摸光裸的肌肤。司马懿在喉咙深处狠狠唾弃着身体的本能反应,和挑起了他反应的这个人。然而他发不出声字,甚至不能隐藏起下身正在渐渐变得形状分明的物体。 刘备正在进行一次有生以来最为细水长流的亲热,他的爱抚极尽温存缠绵,轻细得像是生怕稍微动作大些,就要把身下的人弄坏了。然而天地良心,他绝对不想和一个陌生男人有什么亲密的关系,只是在竭尽全力拖延时间、等待转机。 这点那军士当然也明白,一早挨近了半步把短刀抵得更牢固些,不过听着刘备动作时发出的湿润水声和司马懿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他也不禁浑身发热,血流加速。过了半晌,那军士摸出一罐油膏,塞在刘备手里,催了一声:“别拖了,赶紧上吧。” 见对方身体僵住,他不由得好笑起来,嘲讽道:“怎么了?箭在弦上,还能不发么?”说着便又探手去摸刘备的双腿之间。刘备正在愣神,冷不防又被他得手,不禁怒道:“别碰我!” 他虽然压低了声音,但嗓音依然清朗明亮。那军士正绮思连篇,听了也不害怕,反而更大着胆子,隔着衣服把他那要害握住,只觉得手里的肢体柔软温顺,竟然没什么变化,忍不住轻轻捏了几下,诧异地问:“怎么没反应?难道你这儿不行?” 腰上一道口子火烧火燎地疼,背后顶着把尖刀,旁边还站着个疯子逼你去亲近一个不相识的男人,起不了反应不是很正常吗! 刘备内心一瞬间涌起了极为强烈的杀人欲望。他忍了一下,冷冷地说:“又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恶心。” “恶心?没有反应才恶心。” 那军士嘲弄地说着,又捏了捏手中之物,惹得刘备怒喝起来:“够了!不准再碰我!” 那军士松了手,有些扫兴地捡起被刘备随手放在床边的小罐,冷冷道:“本来还想帮你摸几下,既然这样,你自己来吧。” 明明知道这不是个好东西,但听着他越说越不像人话,刘备还是十分恼火。忍了忍胸中之气,他试着用平和的口吻道:“反正我又不行,你不如让我回去?你我并不相识,想必也不是冲着我来。大丈夫有何仇怨,当光明正大地报复,何必把外人卷进来?” 刘备这几句话那军士却没听进耳中,只是拿着那小罐把玩,心中琢磨如何才能将这游戏玩得更精彩些。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两年前许都似乎有传言,说这位左将军、领豫州牧,与当朝若干重臣、司空的几位亲信都有来往,和司空本人更是同席同车,行止亲密,难道……他这么想着,就问了出来:“难道你不是用前面的,是用后面?” 这出人意料的言语问得刘备一窒,答不上话来。那军士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口气,把小罐扔到刘备怀里,调笑般地说:“既然这样,干嘛不早说?便宜我们这位榻上的小朋友了,你用后面上吧。” “你嘴里不干不净地乱说什么!谁……谁用后面了?”刘备沉声呵斥,说到那两个字时,想起身旁半裸的躯体,不禁一阵脸上发烧。 那军士全没放在心上,听出他口气松动,更是惬意。想象了一下刘备柔韧结实的身体包裹住火热欲望上下耸动的情景,和脑中原本刘备分开两条无力地摇晃着的长腿不停穿刺的画面一对比,他忽然觉得前者似乎更妙,浑身热焰顿时烧得更烈,已然挺立的欲望几乎发烫。嗓子愈发干了,他动了动手中短刀,用发哑的声音威逼道:“要么用前面,要么用后面,自己选一个。再选不出来,我就在你身上再扎一刀。” 司马懿被晾在一边已经有一会儿工夫了,体内的热潮虽没消褪,神智却冷静下来,一句句听着自己身上的人这番最后的挣扎,然后冷冷地盯着这人,看他如何动作。帐内没有光线,他只能隐约看到对方轮廓的一些影子。心存不轨的军士说完这句话,被胁迫的人沉默了片刻,随即伸手拿起那个小罐,探了两指进去,抹上油膏,然后—— 然后坐直了身体,将手伸向了他自己身后隐秘的洞xue。 一时间司马懿和那军士的呼吸都停顿住了。借着油膏的润滑,刘备用手指抵在那紧闭的洞口,试探着向内塞入。柔嫩的皮rou分开,毫无阻碍地吞进了一根指尖。那儿被异物进入的感觉十分诡秘,刘备不由得皱紧眉头。 说实在的,他对于男子之间的情事只有耳闻,毫无实感。此刻虽然是亲手开拓着身体,以便另一个男人顺利地进入,却也并没有什么羞耻或是动情之感,反而觉得极为麻烦。如果这时有光,司马懿将会看到,跪坐在旁边的人像在对付一件艰苦吃力的工作似的,神情严峻地并拢手指,深深埋入自己身体后方。 xue口处丰厚的软rou紧紧包覆住手指,指腹深入,感受到了触感绵柔的、一层层纠缠上来的内壁。终于将两根指头推了进去,刘备试探着动了一下指尖,后方塞着东西的感觉让人本能地不适,整个身体都被那处异样的感觉刺得僵住了。 司马懿听着身旁的人沉默地做着润滑,呼吸变得轻浅而急促。他注意地去听,对方的呼吸声逐渐响了一些,一下一下的,几乎像是轻声的抽噎。他不知道那是因为难受和紧张,以为是那人在润滑中挑起了自己的情欲。心中忍不住泛起淡淡的鄙夷和厌恶,好像看到一只小虫在面前飞来飞去,却又赶不走它。 他的欲望虽然被冷落了,但一时却无法镇静下来,听到那短促的喘息声,更是兴奋得微微颤抖。对于这种不能自制的境况,他不禁更加烦躁。突然那军士一把抓住了刘备的手臂,两人都是一惊,刘备喝道:“你……你干什么?” 由于情绪紧张,他的话声有些微的沙哑。 这一刻司马懿意识到,自己那颗素来沉静明晰的心里,产生了两个截然不同的念头。理性的他希望这两个陌生人搅到一起,然后滚开,使自己免于这场无妄之灾。可另一个他却好像在焦虑,在不平,在愤恨地喃喃自语—— 那个坐在榻上的人,拿污浊不堪的嘴唇碰过了他的躯体,他敢就这么安然无事地走开? “别磨蹭了,赶快……”那军士一边喘着气一边说。刘备皱着眉扭动身体,试图躲开他的挟制:“你能不能把刀拿远点儿?这样我怎么敢动?” 那军士冷笑一声,丝毫不为所动地喝道:“别耍花样!”短刀仍然紧跟着刘备的后腰,冷浸浸的刀锋离他肌肤不过半寸距离。 刘备暗暗叹了口气。他仰头向上方望去,触目所及,一片墨黑。如果不是隔着厚厚的幕布,想必能看到漫天灿烂的星光,熊熊燃烧的营火。收回视线,他慢慢挪动双膝,跪在司马懿身体两侧,伸出手去,摸索着了那暖热高耸的柱体。 欲望被那人的手触碰到,随后几根手指缠上来轻轻握住,那一瞬生理上的激动传遍了司马懿全身,他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似乎胸口、双臂里面的条条血脉正在作痛。 情欲着实是个可怕的东西。他隐约察觉到那种极度的反感和抗拒已经渐渐从自己心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迫切的渴盼,在对方犹豫的时刻——只是顿了一下而已,他却似乎忍不住想要开口催促,快一点儿,快一点儿…… 沾着油脂的滑腻肌肤蹭上了欲望的顶端,对方找准了位置,深吸口气,缓慢地坐了下来。司马懿极为细腻地感受到他的肢体破开柔嫩阻碍,被纳入一个火热而富有弹性的处所,嫩rou温软缠绵地缠上来,紧紧包裹、挤压着自己。轻轻呼出口长气,将身体松弛下来,目光盯着黑暗中只能看到些许轮廓的人影——他准备放空思绪,享受这场莫名其妙的欢爱。 刘备在开始向下坐时又僵了一下,男人的东西比两根手指大得多,顶得那里很不舒服。坐到一半时变得更加艰难起来,他有些自暴自弃地将坐姿调整了些许,叉开的双腿尽量下压,努力将那东西全部吞入。 这姿态变得十分吃力,刘备将上身前倾,想将手放在司马懿胸前,稍作借力,但在接触到对方肌肤的一瞬,下意识地又有些畏缩。黑暗中似乎见到身下的年轻男子冷然瞟了自己一眼,他没有迟疑,迅速收回了双手,五指分开,勉强支撑在身体两侧的榻上。后xue被扩张得过分,内里传来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他闭着眼睛,按捺住本能的不安,缓慢地开始挪动腰身。 被束缚在床榻上的青年无法动弹,气息却渐渐变得粗重起来。胸膛上那浮光掠影般的一触,让人心里有一点痒痒的,勾得yuhuo更加难耐。他不是纵欲的人,但许久没有纾解过的欲望忽然被这样抚慰,实在难以自制,不由得完全落入了甜蜜的陷阱。 令人沉沦的甘甜快感中,偶尔会闪过一丝清醒,意识到跨坐在身上的人是个陌生男子,因而产生厌恶的念头。但紧接着又沦陷在他细微生涩的动作里,什么也想不到了。那个人如同一片温暖平静的海水,对他勃发的rou体展现了无尽的包容、无限的忍耐。他无忧无虑地舒展着四肢,仰卧在这片海水中央,任由它包围着、亲吻着他,细小的海浪一遍遍冲刷过完全赤裸的身体,又将他温柔地抛上抛下。 他不能动,也不想动,他知道海水一定能把他带到想去的地方。 尽管被人主动献身的司马懿非常享受,但这次欢爱对于刘备来说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甚至很难称得上是什么欢爱。这个上有漆黑一团的帐幕,下有一根棍子捅着自己,身后顶着把锋利的短刀,一步之外有个疯子边自渎边喘气的情境,着实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忘记的。还在过程中,他就很清醒地意识到,这个晚上将在他心里留下森森的阴影。 后来那疯子扑了上来,张嘴啃咬他的脖颈,刘备更是吓了一跳,差点做不下去。等到司马懿终于喷发出来的一刻,他从脖子到腿都已经麻木了。 小心翼翼地跪直身子,让软下来的肢体从自己滑腻的后xue脱出,刘备不禁尴尬地脸红。他的身下,司马懿缓缓吐出一口长气。情欲发泄之后,头脑很快便冷静下来,裸露在外的肌肤感到了凉意。空气中尽是暧昧的味道,让他很不愉快,转了下眼睛,接着又听见窸窸窣窣的声响——那两个陌生人一个扶着一个、一个倚着一个,紧密纠缠在一起,摇摇晃晃地离开了床榻。 他们要做什么? 司马懿心里又是一阵厌恶。 经过了一场单方面的情事,刘备体力消磨甚多,腰软得厉害。那军士还恋恋不舍地缠着他,尖锐的刀锋就在刘备颈旁数寸来回晃动,搞得他提心吊胆。伸手推了一下,反而整只胳膊都被架住了。在不容拒绝的帮助下离开了榻边,他本想坐在地上休息一会儿,不料却被紧紧搂住,身体的重量几乎都依靠在了对方身上。 “现在……你满足了吧?”刘备的嗓音隐含着怒气,“让我走。” 那军士意犹未尽地揽着他的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这人先前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本来迷恋的是那被困住的青年文士,不过自己胆怯,想威胁刘备办了这事,这样他便可以在旁过过干瘾。出乎意料,被他亲手挟持来的人同样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那木着一张脸上下耸动腰肢的情态惹得人心痒极了,恨不得立刻按倒他侵入他的体内,让他发出动情的破碎呻吟。 对于这名不知命在何时的俘虏,他就完全用不着那么胆怯了。 这样一想,那军士忍不住凑过嘴去,在刘备耳边低声道:“刘豫州,和我好一次吧?你看你都落在司空手里了,还能活几天呢,干嘛不放开点儿?我一定让你舒服得自己姓什么都忘了……”他边说边有些忘乎所以,手上使劲,隔着凌乱的衣衫摩挲怀中人的身体。 刘备眯起眼睛来看着他——当然,即使这样他也看不清什么。随后,他垂下头去,用平静的声音说:“让我想想……” 那军士神魂飘荡之际,反应大为迟缓,没有注意到本该注意的事。而一直在寻找时机的刘备却已经听见了杂乱的脚步声。他装出一副被说动的样子,像是在认真考虑这个提议似的,任由对方对自己尽情揩油,只微弱地挣扎了几下。 那军士被他的动作吸引去了大部分心神,全没留意有人正朝这边的军帐走来。直到忽然一句“到那边看看”飘入耳中,听那嗓音似乎正是司空的,而且就在这间帐外几丈远的距离,他蓦然一惊,下意识地退开一步,随即醒悟过来,急忙伸手去抓刘备。 却抓了个空。昏暗中只听见沉重的踏步声响了两下,紧接着自己拿着刀的右手被狠狠扭住,他情知不妙,飞起一脚向刘备踹去。然而毕竟是慢了一步,对方闪身避开,他像是踢到了衣襟之类软不着力的东西,刀尖似乎划中什么,受到了些许阻挡。跟着五指剧痛,被几乎能折断它们的力量压迫着,他一时握不住,短刀脱手被人夺去。 脑中警报大作,那军士转身闪避可能的袭击,后臀却结结实实挨了一下,脚底一个踉跄,立足不稳,狼狈地单膝跪倒在地。 风声倏起,一柄锋刃呼啸而来,带着刺骨的疼痛,深深扎进了他的后背。 司马懿躺在榻上,不能转动头颈,看不到他们的状况。他只能听见这两人搂抱着走开了几步,然后似乎挨在一起亲热。正在司马懿烦躁不安、希望他们走远点儿之时,忽然两人就打了起来,一个人被推倒在地,接着便发出一声惨厉的嘶吼。 他听出这声音不是和自己缠绵那人,心下稍宽,随即又是接连数声利刃入rou的锐响,几滴又烫又腥的液体飞溅起来落到他的脸上。那名军士觊觎他的身体,又使出卑劣手段来逞色欲,司马懿早就起了杀机,这会儿知道别人已经替自己动手了,心中恨意稍平,暗自冷笑着嘲讽了几句。然后又想,被挟持来的这个人估计气急了,这几刀捅得又快又狠,丝毫没有手软,看样子也是个狠角色。 刘备一刀刺中,那军士长叫一声,似乎想跳起来继续拼命,可是站到一半又倒了下去。他不知道自己刺到了哪里,是否能够致命,当下毫不犹豫,反手握着夺来的武器,按住那人又补了几刀,直到找准了地方,一刀割断了喉咙,这才停下手来,松了口气。 打斗中刘备胸口被划伤了一道六七寸长的口子,好在伤口不深,他抬手摸摸,血流了一身。正打算简单包扎一下,帐外的来人已经听到了这边异常的动静,有人在门口喝问道:“怎么回事?” 刘备犹疑着没应声,一瞬之后,帐帘被掀起,外面明晃晃的火光照了进来。 司马懿的眼睛适应了暗色,瞬间给这光线晃得什么也看不清。两步之外站起一个朦胧的灰影,那个影子抓住卷在床尾的薄衾一扬,盖住了他狼藉一片的身体,随即转过身去,走上两步,望着门口的方向。他只能看见那影子瘦削的肩膀和染血的外袍。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