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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凡人。”把蚂蚱小心地收进袖子里,摸到一只玉瓶,指尖碰触到瓶身,滑润清凉。鲛女清越的歌声入耳,悠远缠绵,似痴情女子在向情人倾诉衷肠。第四章辞别了赤炎再悄悄跑回去,宴席还没散,悄声不响地再站回原来的角落里,潋滟公主正为勖扬君献舞,柳腰款摆,石榴裙飞旋,满头珠翠光影交错眩花了四周看客的眼。“文舒啊,过来跟了我吧,老子保你吃香的喝辣的!”临走时赤炎还在他身后喊。难为他堂堂的龙宫少主有这样一副热心肠,倒有些像凡间传说中的豪侠作风。想象着赤炎带一伙虾兵蟹将落草为寇劫富济贫的样子,呵呵,赤衣金环的他还真有几分山寨大王的样子。身边再伴个貌美如花的压寨夫人,脖子上骑一个同样有一头红发的小娃儿,满山小喽罗敲锣擂鼓摇旗呐喊……这样地动山摇的景象定然很合赤炎的心思。自己都被自己脑中的情景逗乐了,嘴角无声地拉开一个弧度。笑容还没完全绽开,唇边才刚沾上一些,蓦然一阵寒意袭来,遍体生寒。文舒不由抬起眼来看,正对上一双藏了万年飞雪的眼。笑意冻结在唇边,那目光直直地射过来,凶狠得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乐声忽而高亢,在厅中舞蹈的女子急速地旋转腾挪,石榴裙如花朵盛放般飞起,钗环相触玉石相碰。夹杂着金玉之声的急促曲调中,众人抚掌喝彩,欢声四起,文舒再往勖扬君的方向看去,他正执着酒盅饮酒,眼脸低垂,唇边沾一线晶莹的酒渍,似漫开的笑。方才电光火石间的一次对视,仿佛错觉。老龙王再三挽留说:“天君难得驾临,何必这么早就走?”潋滟公主也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来挽留,十指交缠,想要来拉勖扬的衣袖却又不敢,只把一块帕子绞得越发不成样子。无奈勖扬执意告辞,淡淡地说一句:“叨唠已久,理当告辞。”就往龙宫外走。脸色倒比来时更冷漠,薄唇抿起似乎正在努力压抑什么。文舒忙跟上去,跟先前一样去牵他宽大的袖子,回望一眼龙宫,潋滟公主仍痴痴望着这边,眸光如水,几多痴迷几多哀怨。原来她……便不由叹一口气,注定要伤心一场的啊……“你叹什么气?”身前的人忽然问道,刻意压下的怒气显露出来,紧缩的眉头下,一双银紫色的眼沉沉如山雨欲来。“没……奴才没有。”文舒不料竟被他听到,开口辩解。“哼!”勖扬君不再说话,一摆袖子,转过头去。文舒原本就牵得小心翼翼,他一拂袖,险险就要抓不住,身形晃动就再站不稳,眼看就要从云端掉下去,慌乱间也顾不得许多,紧紧扯住了他的衣袖来稳定身形。这一扯,两人间贴得更近,视线越过他的肩头,能看到他的侧脸,眉梢飞扬,鼻梁高挺,有些单薄的唇紧紧抿起。这又是哪里惹到他了?文舒揣测着。这阴晴不定的脾气……脚下已能看见天崇宫前曲折蜿蜒如巨龙盘山的登仙梯,祥云渐低,能看到巍峨的宫门和门前青衣的天奴。“恭迎天君回宫。”天奴们齐齐拜倒朗声道。勖扬君一语不发,迳自快步往里走。靠回榻上时仍是怒气冲冲的神色,广袖掠过,矮桌上的棋盒被倾翻,收拾好的棋子在地上落了一地。文舒知他在气头上,不敢招惹他,便静静站在榻旁。一时间,屋里静得能听到两人浅浅的呼吸声,一个极力压抑,一个谨慎细微。“主子,喝茶。”有天奴端了茶来,许是被屋里的气氛吓到了,语调都有些颤抖。“出去!”勖扬君不耐地呵斥,星目瞪起,细瓷茶盅自天奴手中抖落,那天奴也顾不得,忙不迭就往屋外退。房里又只剩下两个人,寂静的氛围下连呼吸亦觉得不畅。“请主子息怒。”主子气恼,总要有个人来劝。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在勖扬君这里,文舒就成了这么个人。“你倒还知道主子……”勖扬君冷笑,眉梢挑起,斜睨着文舒,“我道你都忘了。”“奴才不敢。”“你还不敢?”勖扬君站起身踱到文舒面前。文舒略抬起头,近在咫尺的眼眸刻毒而阴冷,嵌在他完全暴露出怒意的脸上,叫人不寒而栗。“说,去哪儿了?”骤然不见他的身影,心中就一阵波涛汹涌,去哪儿了,见了谁,为的什么事……问题一个一个从脑海里跳出来。东海里和他相熟的还有谁?本来就来往密切,现在居然会主动跑去找别人了……不知为何得出了这样的认知,震怒中还夹杂着一丝慌乱,勖扬自己都觉得可笑,本来就是个低贱的奴才,天崇宫里不知能挑出多少个这样的,便是大方地送给龙宫又怎么样?他天崇宫除了他就没人了么?偏偏看到他回来后脸上的那抹笑,心头火起,真要把他留在龙宫,岂不就是称了他的意?称了他的意、称了他的意……称了他的什么意?不就是……到底谁是他主子?他的命是谁给的?谁答应的,要留在天崇宫直到灰飞烟灭的?小小的凡人也敢反悔么?火冒三丈,恨不得把他拉到跟前问个清楚。钳住他手臂的力道不自觉地慢慢加重,勖扬一字一字慢慢问道:“去哪儿了?嗯?”手臂吃痛,正被捏到刚好没几天的伤处,文舒忍不住蹙眉,语气却仍是平缓:“奴才去探望赤炎皇子,不及跟主子通报,主子恕罪。”“恕罪?你现在知道要通报了?你……”勖扬君还想再问,快脱口时又硬是止住。问出来怕是连自己都要讶异。一眼望进他黑色的眼里,正见一丝痛楚流露,转瞬又被淡然遮去。这才想起来自己正抓着他的手臂,烦躁上心,随手把他往边上推去。文舒不及觉察,被他一推,脚下的棋子圆滑,人便摔倒在地,袖中赤炎送的草编蚂蚱就飞了出来。文舒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急忙扑过去要捡,却早被勖扬君看见,五指一抓,那蚂蚱就如活物般飞进他的掌中。“哪儿来的?”方缓和不少的怒气又被文舒急切的动作挑起,勖扬君问道,手中暗暗使力。“主子,凡间俗物怕污了主子的手。”文舒强按下心中的焦急,跪下道。“哪儿来的?”勖扬君见他不肯说,只当他要护着谁,怒气再上一层。刻毒之色从眼中蔓延到脸上,越发要逼他说出来。“是……是奴才捡的。”按他喜怒无常的个性,若说出是赤炎给的,怕无端端又给赤炎带去一场风波。文舒道。“捡的?”勖扬君挑眉,一边玩弄着手中的东西,一边冷冷看着跪在地上的文舒,“哪儿捡的?”“龙宫之中。许是哪位虾兵蟹将从人间带去的,奴才看它做工精湛就忍不住捡了来。”“捡来的东西带回天宫,还是凡间俗物,怎么?你是存心要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