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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里往西北,只需要两张火车票,一张短程转站甩开可能的追捕,一张直达更广阔的天地、更自由的未来,她与她的未来。 但是沈爱病了。 莫名的病了。 没完没了的发热,没完没了的呕吐。 吴姨塞给沈爱一些退烧药,逼她接客,终于在她吐了客人一身被掌掴后一病不起。 谭松雅看得懂吴姨的算计。在被卖来时她就知道,这不过是第一层地狱,从这往下,还有更生不如死的日子。 没有价值的沈爱,拿到了一张直通黑暗的单程车票。 不能再等了,哪怕沈爱的身体无法支持长途跋涉,她也不能再等下去了。 谭松雅在房间里给自己鼓劲——机会只有一次,店里看守的打手每月有一次松懈的时候,他们领了工资急于快活,精神态度都松散许多。 克制住手抖,谭松雅端着做好的汤,穿着普通的居家服走进沈爱的房间,她握着沈爱的手,沈爱虚弱得看着她。 “小爱,无论如何等会发生什么,你只要依靠着我、相信我就好了。能做到吗?” 沈爱笑了,支起身与谭松雅碰了碰额头。 谭松雅亲吻了一下沈爱的眼睑,喂她一粒药后把鸡汤全撒在沈爱被褥上,大喊着:“小爱!小爱!”然后奔至吴姨的门前,大哭着求吴姨救救她,带她去看病。 吴姨嫌恶地让她起开。 “哪来的钱看病?她这个月开过几次工?我还赔着钱你还想怎样?” 谭松雅低着头狠狠咬牙,抬起头来又是懦弱的模样,“那…那…先预支一点我的钱,我带她去…” 吴姨笑了,拍打着谭松雅的脸,“雅雅,预支什么钱呢,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收了客人多少小费吗?既然姐妹情深,你又想不起来你的钱放在哪了,我帮你找找。” 吴姨朝旁边的女人使了个眼色,那女人会心一笑,起身去了谭松雅的房间。 谭松雅面上装着惶恐,心里却一片了然。除了路上必要的钱,她把身上的首饰现金都放在了房间里。 什么都不带才看起来不会逃跑。 果不其然,那女人从她房里找到了值钱的东西拿给了吴姨。 吴姨这回笑得有些发自内心了。 她从里面抽出两百丢给谭松雅,其余的放进裙子口袋里。 “去吧小雅,让阿强跟着你。” 谭松雅心中大喜,继续装着隐忍和不甘,扶起沈爱,仅给她换了双鞋,拿了件被鸡汤打湿袖子的外套就跟着阿强坐上车。 她是知道沈爱有些晕车的,更别说现在生病,沈爱苍白的脸上明显忍着不适。 谭松雅假装为沈爱擦汗,把有着鸡汤味道的外套凑近了些,沈爱“哇”得一声吐了出来。 阿强看着后视镜cao了两人祖宗十八代,狠狠将两人从车里揪了出来抬脚要踹,谭松雅连忙把脖子上的玉佩取了下来。 阿强并不识货,有些不满意的样子,又端详了会谭松雅的脸,露出谭松雅见过无数回的笑容。 她主动抚上阿强的手臂,“强哥,小爱…对我有恩,等我带她看了医生回来,再请你来我房里喝茶…赔罪。” 阿强终于满意了,带着两人去挂号。谭松雅为难地开口,“强哥,我和小爱身上实在不干净,这队伍又长,你陪着我们也是浪费时间,车上的污渍久了更难清洗,不然我们俩先去厕所洗一洗,强哥你先开车去洗,刚好路上就看到一间洗车店。”说着又把手里的两百块塞给了阿强,“就当是赔罪了,我房里的套子都是要点数算钱的…强哥你看着需要多少就买呗~” 谭松雅信口开空头支票,阿强想了想也不想在一顿病号里久待,来回不过十分钟,警告了一番别想着逃跑就离开了。 谭松雅怕阿强偷看她们,不敢露出喜色,仍然是一脸忧愁地扶着沈爱去厕所。 等进了厕所,谭松雅快速走进杂物间,找到了之前来拿药藏的小袋子长出一口气,拿出剪刀胡乱剪短了两人的头发。 “小爱你还好吗?之前人多眼杂,我不敢和你说,但我也一直没问你…”,到了这个地步谭松雅却有些难以启齿,她不敢直视沈爱的眼睛,怕得到不想要的答案。万一小爱不愿意和自己走呢…一个举目无亲的陌生城市,身上的钱连一个星期伙食住宿都不够… 吃了谭松雅之前喂的药,沈爱体温暂时降了下来,也有了几分体力,她抱住谭松雅的脸,直视她的眼睛——“只要和你一起就好。” 谭松雅眼眶发酸,心里却甜蜜得无可复加,她不敢再耽误时间,托着沈爱从厕所窗子爬出去,片刻不停赶去火车站。 等坐上火车,谭松雅剧烈跳动、七上八下的心才有了落脚的地方。 “小爱…我们…我们…” 沈爱抱住了谭松雅打断她,不顾车上其他人诧异的眼光,吻上了爱人的唇。 “雅雅姐…我们自由了…” 火车上得气味并不好闻,和上嘈杂的人群、孩子的哭声,各种食物的异味混在一起,沈爱又开始呕吐了。 谭松雅想在第二程火车上给沈爱和自己换成包厢,起码环境好一些不会让沈爱这么受苦。 她在口袋里默默数了一下剩余的钱,手心沁出汗来,恐惧在心里起起伏伏。 她们要怎样活下去了… 她抱紧了紧怀里的沈爱,抬起头来时看到对面陌生男人的熟悉目光。 她突然笑了。 定定看了会男人,然后把沈爱放好在座椅上,起身拨开人群去了厕所。 那男人毫不犹豫跟上。 不过一会,谭松雅回到座位上,放在口袋里的手攥着刚刚得来的钱。 火车缓缓停下,她扶起沈爱,路过了在门口吸烟的男人,无视了男人在自己身上揩油的手。 她心里没什么悲凉的情绪,甚至几分麻木都换做了能给沈爱更好休息环境的喜悦。 “雅雅姐…”,沈爱有点难过。 “没事的小爱。” 假如所有的幸福都有代价。 等进了包厢,沈爱用尽力气将谭松雅摁在床铺上。 吻她的脸颊,吻她的锁骨,解开她的衣服一路向下。 “小爱,你…” “雅雅姐,我一直知道你比我有文化。你早就想过我得了什么病不是吗?” 谭松雅怔了怔,终于落下泪来。 “小爱不要想这些,等下车我们就去看病,谁也说不准是什么病的,我们好不容易逃出来…” 沈爱还在继续亲吻谭松雅的阴阜。 “够了小爱!” 谭松雅拉起沈爱的脸,那张脸又苍白又烫。 “雅雅姐,抱着我好吗?” 谭松雅泪如雨下。 火车驶进隧道里。 明明暗暗的间隙里,谭松雅低头看向沈爱的面孔,仿佛又回到了曾经那条漆黑的巷子里。 仿佛那个少女马上就要睁开眼睛,依旧笑着对她说:“走吧jiejie,我没事。”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剪刀。 假如所有的幸福都很短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