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打赌
吴邪作为吴家这一代的独苗，从小到大被保护得非常好，“吴法吴天”可以说是他上大学之前的代名词，就没有他不敢捅的娄子和马蜂窝，身后有一整个吴家帮他偶尔擦屁股，之所以是偶尔，是这位小三爷乍一看狂得没边儿，心里可有一杆秤，凡事先掂量一秒，惹得起的不在话下，一句话不对付就上手欺负了，人小三爷有时还看不上这些个没脸没皮的货色。 至于惹不起的，那就创造条件也要上，暂时没创造成功？这有什么，继续创造。 两年前，十六岁的花季少年跟二叔一道去龙城大学，二叔找一位他也没记叫什么的老教授做文物鉴定，他纯属跟去观光，顺便看看这所高校里养眼的小Omega多不多，作为自己毕业时填志愿的重要参考。 他这个年纪还没分化的属实不多，但他自信得很，从他太太太爷爷到老爹三兄弟，没有一个不是Alpha，他觉得，他吴家压根儿就没有出Omega的基因。所以他当时才敢跟那个老教授的助教打赌。 他早就看过二叔带去的东西，不敢说掌眼，他觉得只要懂行的一看就知道是假的，只能哄哄外行人，非要找人鉴定二叔就是太闲了。 事实上，他二叔也不能拿着个假货去请人鉴定，是这一类的东西在他们吴家的盘口上突然开始流通，连店里坐镇的老先生都差点走了眼，这回来是为了知道造假的方法以杜绝。 二叔跟老教授在里头围着研究，吴邪在外间无所事事地到处看，盯着墙上的一块化石正走着，不防碰到了一人，转头一看，入目的是对方的脖子和喉结，一下竟然没看到人脸，他寻思自己也没这么矮啊，后退拉开几步距离。 嚯，老教授这里还有这样的美人。 吴邪暗叹可惜，闻不到对方的味道。 “不好意思啊，我……没注意，你没事吧？” 声音也这么好听。 吴邪唇角一弯，双眼晶亮地昂着下巴，直勾勾盯在对方没有一点瑕疵的脸上，“诶帅哥，你是Omega吗？”他觉得自己猜的肯定没错，这么美貌体型在Beta里都算不上拔尖儿的人，只能是Omaga没跑了。 “……”对方愣愣地看着他，拿着手里也不知道是什么的一沓纸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 吴邪开心地笑眯了眼睛，大方地挥挥手，“好啦，是我唐突了，你是这里的……” 对方扶了扶眼镜，“哦，我是周教授的学生，也是老师的助教，你好。” 看着对方露出的笑容，吴邪抿紧唇，以免自己露出夸张的神态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当即站得分外挺拔，露出灿烂的笑容向对方伸手，“你好，我叫吴邪，口天吴，思无邪那个邪。” 对面的人很自然地伸出手与他相握，“你好，我姓沈，沈巍。” 两人都自然地放开了手。 吴邪想多看几眼，出口却是让人有事就去忙。 沈巍脸上依然是淡雅的微笑，将手上的资料抬了抬，“我等着给老师送进去，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吴邪有些疑惑，往那扇门探了探头，隐约听见里面的争执声，“二叔不会跟人吵起来了吧？这教授年纪大了，别气出个好歹……”一想那是眼前人的老师，“我的意思是，我二叔也太不尊老爱幼了。” 沈巍轻笑，“没事的，老师身体很硬朗，只是学术上的交流。” 吴邪点点头，心说你还真是心大，我二叔前几年为了闯出名堂那脾气可暴，现在瞧着西装革履不说看着能像精英老板，里面装的还是大半个悍匪的芯子。 “你今年大几了？” “大一。” “你才大一就当助教了，挺厉害啊。”吴邪寻思着两年后沈巍也还没有毕业，有戏，不知道用什么套近乎，反正逮着就夸准没错，说着话自然地挪到沈巍身边，“那东西你也看过了吧？跟我说说？” “嗯……其实区别在于纹路，是吗？” “嗯。”吴邪连连点头，想着沈巍既然学这方面，那肯定很感兴趣，这不打手背儿上了吗，他有的是家学渊源，于是跟人有逻辑有重点还能结合实际案例地分析了五分钟不带喘的，最后得出结论，“我觉得那就是老年间的老法子做旧的，二叔偏不信。” 沈巍全程认真听着，看着吴邪的眼神也很专注，时不时地点点头。 吴邪觉得他一定是很认同自己说的，说不定也会觉得他很厉害懂得多，大睁着眼睛看着沈巍等夸。 沈巍沉吟一会儿，却是摇摇头，“不是的，那不是你说的那种法子能做出来的，非要说的话，我觉得是加工厂里的手笔，一半利用机器，一半靠熟练的师傅手工完成。” “不可能。”吴邪转到沈巍对面，“什么样的机器能做出那种显微镜级别的纹路，而且重点不是粗细，而是那种巧夺天工的感觉你懂吗？” 见吴邪有些激动，大概是觉得自己专业领域受到了质疑，沈巍放柔语调，“我也只是推测，你别放在心上。” “不行。”吴邪一伸手，“你敢不敢跟我打赌？” “……”沈巍看着他，“你想赌什么？” 吴邪搜肠刮肚就等着这一刻，“两年，两年后我也考龙城大学，如果你输了，你就做我男朋友。”他说完就将伸出的小拇指递过去，“拉勾为证，愿赌服输，不许反悔。” 沈巍看着戳到眼前的一截白嫩的小手指，又看看吴邪格外郑重的表情，淡淡一笑，眼底略微漫上了真切的温度，而不是礼貌的冷漠。他伸出手跟吴邪拉了拉勾，“只是，如果我赢了呢？” 吴邪狡黠一笑，一派坦荡，眼里的光一眼就能看到底，“如果你赢了，那就我做你男朋友。” 沈巍脸上露出一分无奈，“这有什么区别？”而且这种招数也太小儿科了，不过这个人倒是还算顺眼，一时半刻闲着解解闷儿也不错。 “区别有啊，怎么没有，区别在于……” 清脆的开门声打断了他的话。 老教授拽着门把手，气呼呼地开口，“沈巍，我让你拿个资料，怎么拿了这么久，快拿进来。” “好。”沈巍应了一声，回头冲吴邪笑了笑，“很高兴认识你，未来的小学弟。”说完他就拿着资料走了进去。 门关上二十几分钟后再次打开，二叔跟老教授握手道谢，仿佛之前争得脸红脖子粗的人不是他，还转头又握上一旁沈巍的手，连声说着后生可畏。 吴邪在不远处盯着，二叔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随便握Omega的手握这么久。 返程的路上，吴邪痛心疾首，那么好看长在他审美点上的Omega居然是Alpha？！那打赌就变得多少有点尴尬了，但他很快就释怀并且将这件事抛诸脑后了，都是Alpha的话那最多只能做兄弟，打赌的事到时候一笑就过去了。 “还真是可惜。” 坐在旁边的二叔也说，“是可惜，这样的人才来我们这行发展前途无量。” 吴邪兴致缺缺地靠回椅背上，“来干什么，他还能跟着三叔下地不成？” 二叔在龙大里找到了答案，心情颇好，不跟小祖宗计较，过了一会儿想起来什么，扭头向吴邪，“我说你这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分化啊，不然沈巍那种贴着隔离贴都让人想打他的信息素，你就不用问我了，一般的Alpha哪儿用得着贴隔离贴，那都是给Omega用的。” 二叔也没就这继续说下去，他的重点在第一句。 吴邪懒洋洋地应，“急什么，反正都是分化成Alpha，迟早的事。”他突然又被勾起了一点兴趣，挺了挺腰坐得倒直不直，“二叔，沈巍是什么味道的？” 二叔眼神略显怪异地扫了他一眼，“我闻那么清楚做什么？” 吴邪扁扁嘴，拉上帽子靠回去睡了。 二叔不放心地叮嘱，“你别谁都去招惹，那沈巍看着不简单，你……你实在想调戏，等你分化了不多的是。” 吴邪眯眼一横，“我什么时候调戏过人家了，我那些都是友好的社交，社交您懂吗？” 二叔仍坐得笔直，“你少来，你社交的哪个不是肤白貌美的Omega？”二叔心里想着晚点分化也好，少多少麻烦。 这一遭过后，吴邪对沈巍没了遐想，只是偶尔会忍不住地从脑子里翻出来跟别的Omega比上一比，然后嘴角就垮了下去，跟可爱小Omega社交的心都变淡了些，这种状态持续了三个来月，之后开始了高一的暑假，他跟着三叔的伙计山里地下的野，早就乐不思蜀了，也越来越少会想起那个一想起来就摇头叹可惜的人。 吴邪打小就聪明，念书也几乎不马虎，顺顺利利地参加完了高考，填志愿时颇费了一番纠结，最后还是勉强综合了一下家人的意见，读就在本地的龙大，专业是他老爹吴一穷亲自定的，跟吴家老本行没什么关系的建筑学，是打定了主意不让吴邪再搅和进去。 这一年吴邪十八岁，依然没有迎来自己的分化期，因着这性别未定，遇到养眼的Omega都只能饱饱眼福，拉个手都不容易，更别说别的了，他也只好暂且认命，等上了大学，大把的Omega学长学姐同学等着投入他的怀抱，不急这一时，反正急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