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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 蛋糕(3600+)

    

170 蛋糕(3600 )



    发颤的背脊紧贴在门板上,睡衣是棉质的,领子已经让潺潺冷汗沾湿一些,孟玲得用力咬住自己的手腕,才能压住快从喉咙里溢出来的嘶吼。

    她能听见书房房门打开,但却听不见父亲的脚步声。

    她在心里数着秒,忽然,她敏感察觉到,有人有人站在门外。

    是老孟,是她那引以为傲的父亲,站在门口不出一声!

    孟玲倏地屏住呼吸,微震的眼睛睁得老大。

    她觉得自己此时的模样一定很像一条凸眼金鱼,忘了要怎么在水下呼吸,快要溺死在水里。

    一直等到门外的压迫感明显减弱,父母卧室的房门几近无声地阖上,孟玲才从濒死状态中活过来,可她还不敢大口吐气,嘴巴一张一合,手里马克杯里的牛奶晃得溅了一地。

    四肢都在颤抖,脑门一阵阵发胀,孟玲大步走回床边,还不忘把杯子无声地搁下。

    接着,她整个人钻进被子里,面朝下跪在床上,张大了嘴巴,极度痛苦地无声呐喊。

    她都听到了什么?

    钱给得太少什么钱?给钱要做什么事?

    拿枪指着他的脑袋这个他指的是谁?是局里的人吗?

    像对梁伟全那样对他这是她听得最清楚的一句!

    所以梁伟全不是自殺,是有其他隐情吗?梁伟全也和他一样收了钱?那么老孟呢?在这件事里面老孟他充当怎样一个角色?

    问题一个接一个地涌出,孟玲处于极度震惊的状态,她本想安慰自己说不定是听错了呢,但下一秒大脑里就有一个声音咆哮叫嚣,没有,你没听错!

    前面两句话或许还能解释得通,毕竟她听得片面,可当最后梁伟全这个名字一出现,犹如一道惊雷从天而降直劈在孟玲脑门上。

    她还能记得半年前在梁伟全的追悼会上,她哭得双眼通红,老孟还特意走过来安慰她,让她节哀,让她坚强。

    所以她打从心里不愿相信,老孟和梁伟全自殺的这件事会扯上关系。

    昏暗中,只能瞧见一团棉被不停发抖。

    仿佛下一秒就要引起巨大雪崩,要把谁狂泻的眼泪和藏在胸腔里的质问全部掩盖在皑皑白雪下。

    被子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孟玲在快要窒息的时候猛地掀开被子,大口大口地呼吸。

    她抓来手机,第一直觉就是想给曾博驰打电话汇报这件事。

    手指在拨打键上悬了许久,却没落下。

    打给他要说什么呢?

    难道要直接同他说,老大,我爸可能会知道梁伟全为什么要自殺?

    还是说,我怀疑局里有内鬼?

    心里的天秤不停地左右摇摆,孟玲最终放下了手机,赤脚走出房间。

    虽然孟江没有严令禁止,但孟玲一向很自觉,极少往那里面走,这是他们父女俩之间的默契,彼此经手的案件不允许透露给家人知道,平日她有需要进书房的时候,也会征得父亲同意才进来。

    刚才她往书房内扫看一眼,虽然很暗,但正好在窗边的书架被拢进一片月光内,她瞅见书架上空了个位置,而书桌上似乎也躺着本书。

    这时书房门没锁,孟玲很轻松就进了屋,走到书架前,借着凉薄的月光检查刚才她看见的书架上空出来的那个位置。

    可具体是哪一本书她没法确定,索性把左右几本都抽出来各翻了一下,但没什么问题,都是正常的书籍。

    把书按原来的顺序一本本塞回去,这时孟玲的心脏还在狂跳。

    她的目光在书房里四处梭巡,这里还是跟平日没啥两样,书桌上摆着一家三口的合照,还有她单人穿警服的照片,脸上虽还有些稚嫩的孩子气,但掩不住初露锋芒的飒爽英姿。

    相框旁边堆放着许多文件,还有一个用了很久的烟灰缸,里面装着零星几颗烟屁股和烟灰。

    孟玲皱眉,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

    像只隐在黑暗里的青眼幽灵。

    但当她回过头,墙角只站着那棵跟她身高差不多的琴叶榕。

    离开书房,她轻手轻脚地回到房间,又一次摁亮手机。

    接着一鼓作气给曾博驰发了条短信:「你现在方便说话吗?我有事想跟你讲。」

    *

    遠处圣诞树上的小灯串一闪一灭,跟恼人的虫子一样在男人眼角飞来撞去,惹得他有些许烦躁,眉心不禁渐渐蹙起。

    阿九偷偷望向后视镜里,试探问道:欧生,要下车吗?

    欧晏落阖上眼帘,手指揉着微疼的眉心:不用了。

    但今天是圣诞哦。

    所以?

    圣诞耶阿九又强调了一次,声音有点虚。

    明眼人都看出欧生对前辈不一般,隔三差五让他开大遠来到别墅这,就这么坐在车里,一声不吭地盯着别墅三楼的房间看。

    他们几个护卫每次都会开盘,赌欧生这次下不下车,去不去敲门。

    阿九每次都买会,结果每次都输得口袋空空。

    他真是搞不懂,老板为什么头能这么铁,嘴能这么硬,来都来了,进去打声招呼怎么就不行了?

    忽然别墅那边有了声响,阿九第一时间望过去,是乌家小少爷出来了。

    红毛少年心情愉悦,嘴里哼着jingle   bell,小肩膀一聳一聳地走向自己的跑车。

    看在欧晏落眼里,就是一副欠揍的模样。

    乌韫眼尖,一下瞧见这眼熟的黑色轿车,脚步猛地顿住,寻思着还是得尊重下老人家,脚拐了个方向,朝黑轿车走过去。

    看见他来,欧晏落冷冷嗤笑一声,语气不屑:能不能叫狙击手把这细路的脑袋射个洞啊?

    这阿九有些为难,但还真的认真思考起这件事的可行性。

    乌家单丁,要是欧生殺了他,那乌父肯定要找欧生麻烦,而且分分钟会迁怒到春月头上

    他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少年已经来到车旁,弯下腰,敲敲黑得看不清车厢内的玻璃,直接打招呼:欧生,晚上好啊。

    这乌家少爷的口吻怎么听怎么嘚瑟,听得阿九头皮发麻,总感觉欧晏落下一秒就要掏出手枪。

    阿九以表忠心,手已经摸到腿边的匕首处,认真道:欧生,你要是真想弄他的话我可以动手的,断个脚筋之类的

    欧晏落冷哼一声,摇摇头,降下车窗。

    小韫,这么晚才回家,你爸爸可是会担心的,有提前跟他打过电话报备吗?欧晏落嘴角微微上扬,俨然一副长辈关心小孩的样子。

    乌韫没理会他的挖苦,他跟在春月身旁也有两个月了,如今说话底气足,也多少有些恃宠而骄:有啊,但今晚是平安夜,晚点回家也没事的。欧生你呢?不用回家陪家人?

    护主的阿九好想替欧晏落回他一句关你屁事哦。

    欧晏落没打算和他聊下去,也不回答他的问题,冷淡地应了声:回去吧。

    好啊欧生,圣诞节快乐。乌韫笑容爽朗,直起身后还朝车尾对着的斜上方比了个开枪的手势,嘴巴啵了一声。

    他知道那个方向有狙击手潜伏在暗处。

    火红跑车轰鸣而去,阿九为自家老板感到忿忿不平:欧生,你刚如果是正式下令,我就让老猩直接干掉他了。

    跟个细路置什么气?欧晏落都忘了乌韫其实还大阿九小两岁,车窗升起,他淡淡开口:我们回吧。

    啊?真就这么走了啊?阿九脸皱成苦瓜样,他在下注时还信誓旦旦说,圣诞气氛这么好,欧生肯定会去找前辈的,为此还赌上了下个月的薪水。

    欧晏落正想踢椅背一脚,眼角余光里的别墅大门有了些许动静。

    自上次春月发烧后,他们两人就没见过面,除了下达任务和汇报任务,那台诺基亚就像块冰冷石头一直躺在抽屉里。

    欧晏落想过要像以前那样,用积分或者其它的命令唤春月来大喜或富华酒店,但电话握在手里直至发烫,他都没有打出电话。

    羊城起秋风的那一夜,收铺之后他本该开自己的车回家,但最后还是让阿九开车,带他到处逛逛。

    逛着逛着,就来到了春月这。

    欧晏落还骂了阿九一顿,问自作主张带他来这儿是想干嘛,车子才刚停穩就要立马开走返回市区。

    后来这样的事情不时发生,他呆在车上的时间也越来越长,有时会等到三楼房间的灯火熄灭,他才让阿九开车离开。

    老板老板,前辈前辈,来了来了!

    阿九的神情比欧晏落要兴奋百倍,好像恨不得立刻跑下车给缓缓走来的春月铺上红地毯。

    蓄了一会力的那一脚还是落到真皮椅背上,欧晏落低声骂:你再是这副鬼模样,就换3743来揸车。

    老猩那人很闷很无聊的阿九差点忘了通讯装备与护卫组其他成员相连,没一会耳机里就出现了一男人骂他兔崽子的声音。

    还有其他成员唉声叹气,说今晚大赢家是阿九。

    人还没走到车旁,玻璃窗已经降落一半,欧晏落微侧着脸,扫视那款款而来的人儿。

    她倒是穿得日常,和刚才那恨不得打扮成圣诞树的臭小子不同,春月只穿一件灰色帽衫,宽松偏长,下摆来到大腿处,露出线条匀称流畅的一双腿儿,脚上的人字拖有些反季节反温度,啪嗒啪嗒在水泥地上敲打着。

    她手里还捧着一小盘子,再往前走两步,欧晏落看见是块三角蛋糕。

    春月故意一脸惊讶,还倒抽一口气惊呼:欧生?哇,稀客啊,你怎么会在这里呀?

    这次的目标有些棘手,来看看你准备得怎么样。欧晏落看不出有一点被人拆穿的尴尬,还能一本正经地讲大话。

    哦老板亲自下场监督,那我可要稍微用心点咯。

    手里拿着什么?欧晏落把车窗再降下一些,睨了眼那缀着红樱桃的奶油蛋糕。

    没吃完的圣诞蛋糕,

    春月笑得眉眼弯弯,路灯投下的昏黄像在她皮肤上抹上甜腻黏稠的蜂蜜:我啊,打算出来看看今晚有没有流浪狗,喂给它吃呢。

    要论一本正经的瞎扯,她可是一点儿都不弱呢。

    阿九脑袋嗡嗡的,心里疯狂大叫着完蛋了完蛋了这下boss可能要真叫老猩开枪了。

    黑鲸里有谁敢跟阎罗王这样说话啊?是真的嫌命长啊!

    镜片后半眯的眼眸狭长犀利,但眼里倒是没什么怒气,见没能惹怒他春月竟有些小失望,聳聳肩:没人想吃的话,我就拿去垃圾桶丢掉咯。

    说完就想转身离开。

    哒!

    车门锁解开的声音清脆响亮,欧晏落冷冷道了一句: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