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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云孽海(2.82),

    第八十二章云谲波诡

    「她……竟然也是通玄境的高手!」

    当杨兰兰的身影骤然出现在卢北陵的视线之内时,卢北陵心中巨震,却不仅

    仅是因为对方此时表现出的惊人修为,的是被心头的一个猜测所震惊。

    这老鸨的份量可不比刚才那些小厮与仆人——下人当中鱼龙混杂并没有什么,

    像花满楼这样的地方,每个月都会有旧人离开,也有源源不断的新人涌入,但这

    老鸨却截然不同。据他所知,杨兰兰成为花满楼的老鸨已经有了六七个年头,在

    此之前,从未有人怀疑过她的身份。杨兰兰此番不惜暴露身份,放弃苦心经营了

    这么多年的花满楼,必然图谋不小……

    方才他还以为,此番邪道的目标,应该是他们这些权贵子弟中的某几个,可

    见到杨兰兰之后,他又想到了一些让他在此前就颇为在意的事情——周珣迟迟没

    有登船,他的父亲周彦以及另外几位在庙堂上同样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的大人物,

    也迟迟不见踪影……

    方才最先出手的那个小厮,也说过这么一句话:「我们被他们摆了一道,你

    们又何尝不是?」

    也就是说……

    轰然一声,杨兰兰一掌拍来,卢北陵举剑格挡,只感觉一道绵长又浑厚的力

    量陡然打在了剑身之上,令他身躯一震,在喷出一口鲜血的同时身体也如断了线

    的风筝般倒飞出去。

    「你们在玉秀舫上设下天罗地网,便是想要刺杀周相,只可惜周相不仅没有

    来,反而还将计就计,要借此机会将你们一网打尽……」

    「提前得到消息的你们只好劫了船逃跑,同时将我们这些人当成了用以要挟

    朝廷的人质……」

    卢北陵从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嘴角溢着鲜血,他紧紧盯着杨兰兰那张浓妆

    艳抹的面庞,问道:「不知我说的对否?」

    率先回答他的是两把冰冷的刀——附近的两名身着青衣的邪道修士已经用刀

    架住了他的脖子。

    画舫上的混乱于不知觉间已经被平息了,权贵子弟以及他们的扈从意识到了

    杨兰兰也是一位通玄境高手,并且也认出了那位手里拿着短刀的人其真正身份乃

    是妙音魔教里鼎鼎有名的蛊毒高手——被人称为蛊真人的杨狄之时,便已经彻底

    陷入了绝望,不再反抗,束手就擒。江鸣此时也已被制服,正咬牙想着如何逃生,

    又忽然听到卢北陵的话,他不由的微微一怔,却是不知道,卢北陵何以这般肯定,

    认为杨兰兰这些人的目标就是周相?

    杨兰兰眼见已经将这些权贵子弟镇压了,便将手底下的一些人分派了出去,

    安排妥当之后,才转过头来望向卢北陵,笑眯眯的道:「周相?为什么我们要杀

    周相?」

    卢北陵缓缓道:「因为周珣不在这里。」

    杨兰兰怔了怔,旋即笑了起来,道:「平日里只听说卢家大公子乖张傲慢,

    倒也没想到,竟不是一个只知道仗势欺人的酒囊饭袋。」

    「你……你们逃不掉的。」这句话却不是卢北陵说的。

    杨兰兰偏过头去,只见到一位十分年轻俊俏的少年正怒目看着自己。她认出

    了这个少年,在场的权贵子弟里,他和卢北陵都是属于很值钱的,他是景国右相

    之子,江鸣。

    江鸣迎向她的目光,说道:「劫持了船上这么多人,你们以为朝廷会放过你

    们么?要不了多久追兵就会赶来,还妄想要拿我们挟持朝廷,到了那时候,难道

    以为你们还走得掉?」

    「呵,照这么说该把你们都杀了?」

    「那你们更活不了,不仅如此,便是你们身后的妙音魔教都要迎接景国的怒

    火,怕是会被连根拔起。」

    江鸣看着她,说道:「放了我们,你们才可能逃得掉。」

    杨兰兰微微一笑,走向他,作势要一巴掌扇到他脸上,江鸣下意识闭上眼睛,

    然而这一巴掌却在最后即将落下的时候,又将力道尽数卸了去,只是轻佻的抚摸

    着江鸣那张白净的脸庞。

    纤长的五指顺着脸颊不断往下,最后用指尖轻轻挑起他的下巴。

    看着他,杨兰兰吐气如兰的轻笑道:「哎,皮这么嫩,连我都舍不得打呢…

    …小孩子还是少cao心大人的事情为好。」

    ……

    夕阳正艳。

    画舫内,李诗雨看着杯中的酒水,轻咬着薄唇,面色阴晴不定。

    当收到了密信后,周珣便独自一人去了船头,说是要去看看夕阳西下的风景。

    不过,周珣在做什么,倒不是最困扰她的事情。

    相比这个,她更想要知道,现在的自己想要做什么,又该做什么。

    玉秀舫那边已经暴露,不管结果如何,朝廷和左相府都会顺着这条线索,查

    到她的头上——相府内的一些情报,便是她泄露出去的,包括今日玉秀舫上这场

    被识破的刺杀,她也脱不了干系。对于这件事情,她并不后悔,她与左相周彦之

    间是不共戴天的仇怨。周彦杀了她家满门,若非她父亲让一个小丫鬟李代桃僵,

    她也不可能苟活至今。在她看来,她从鬼门关里挣扎着伸出来的这一只手,便是

    要用来将周彦一齐拖到地下去,永世不得脱身的。为此,她接近周珣,进了相府,

    成了仇人独子的一房妾室。而今计划败露,她不可能再有手刃仇人的机会,天下

    之大,也再没有她的立锥之地,而且,她也已经没有了继续苟且偷生的理由。&xFF44;&xFF49;&xFF59;&xFF49;&xFF42;&xFF41;&xFF4E;&xFF5A;&xFF48;&xFF55;&xFF0E;&xFF43;&xFF4F;&xFF4D;

    这种时候,趁着还有一条命在,趁着周珣还没有对自己产生怀疑,杀了周珣,

    似乎就成了她死之前唯一能做的,而且也是最应该做的事情。

    周彦杀了她的全家,她让他唯一的儿子偿命,父债子偿,也无可厚非,更何

    况,周珣也算不得什么好人……

    李诗雨的纤手微微颤抖着,她的袖子里有一小包蛊毒。

    那是杨狄给她的蛊毒。

    「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报仇雪恨。」她不断这么提醒着自己——在周

    珣胯下承欢的时候这么想着,为取得周珣的信任而变着花样讨好对方的时候,她

    也这么想着,此时准备在周珣的茶水里下毒的时候,她还是这么想着……

    通过周珣来报复周彦,是她的方式,而不对仇人之子产生不该有的感情,则

    是她的底线……

    只是讽刺的是,她到底还是对周珣生出了感情,一直以来她是不信的,可现

    在,她却不得不信,因为……她犹豫了。

    「孽缘啊……你若不是周珣,我也不会对你千依百顺。同样的,你若不是周

    珣,今天也不会死在这里……」她心中暗道,终于下了决心,将蛊毒撒进了茶杯

    之中。暗红色的粉末遇水便化开,一转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想着这蛊毒发作后的效果,她露出微嘲的笑容。

    「这样的死法,其实也挺适合你的。」

    过了一会儿,周珣回到船舱内,看了一眼李诗雨,只觉得她脸色似乎有些苍

    白,不过也没有多在意,而是说起了另一件事情:「玉秀舫已经走远了。」

    李诗雨已经为他斟好了热茶,听到他的话,微微皱眉道:「那船上的人……」

    周珣摇头一笑,道:「应该不会有事,那些人只想要杀我爹,眼下如此行事,

    只是为了自保而已。他们只要还有理智在,船上的人暂时都还是安全的。」

    他端起茶杯,正准备润一下口,忽然停了一下,看到这一幕,李诗雨的心几

    乎提到了嗓子眼。

    周珣感慨道:「不过,当时我要上了船,情况又不一样了,那帮人杀不了我

    爹,说不定会选择杀了我泄愤。」

    李诗雨目光闪烁,道:「公子……」

    「这应该算是有惊无险吧。」周珣微微一笑,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李诗雨也跟着轻轻一笑,微微垂下眼帘。

    ……

    玉秀舫上的权贵子弟束手就擒之后,便当场被杨兰兰等人以绳子缚住手脚。

    苏秀等花满楼的姑娘的待遇则是要好上一点,没有被捆住手脚,而是被赶到

    了角落里由两人专门看守。

    权贵子弟平日里养尊处优,哪里见识过这样的场面,大都是面色发白,神色

    紧张,比起那些娇弱的姑娘们好不到哪里去。凌娄则更是不堪,在被邪道的人抓

    住的时候,吓得差点没有求爷爷告奶奶。唯有如卢北陵、江鸣等少数几人,表现

    得较为平静一些,甚至还能够静下心来,对眼前的敌人进行更深入的分析。

    在认出妙音魔教的功法以及杨狄的身份之后,江鸣一度认为,此番潜入玉秀

    舫的都是妙音魔教的人,不过在冷静下来后,他却发现似乎并不是这么回事——

    妙音魔教只是参与到这个事件里的其中一方人,在其之外,应该还有另一方人的

    存在。

    那就是杨兰兰那边的人。

    这位曾经的花满楼老鸨的手下,有种与妙音魔教的修士截然不同的气质。杨

    兰兰的这些手下,纪律严明,行动高效,整齐划一,不仅只听从杨兰兰的命令,

    而且从目光中,也可以看出这些人对杨兰兰的绝对服从。这样的人,与其说是邪

    道弟子,倒不如说是……世家门阀私底下豢养的死士。

    死士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一个世家有能力培养的,这其中需要投入的人力、财

    力、物力,都是超乎想象的。更何况是这样一支素养极高的死士队伍,即便是放

    眼整个景国,有能力培养出来的世家,也是屈指可数……

    在发现这个情况之后,江鸣顿时觉得这件事情变得越发云谲波诡起来,此事

    恐怕比如今他所看到的要复杂得多。

    便在他微微皱着眉头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一声巨响。

    整个船体都为之微微一震。

    如同有一道陨石坠在了楼船的甲板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