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八 责难
“我不同意！这显然是那位公主的策略，为了让我们陷入争斗，错过利贝尔特内乱的时机。” 罗布斯大公爵狠狠的拍了拍眼面前的桌子，自从与莱特领的对峙落败后，凡是涉及到利贝尔特的议案他都要争执一番，利用恶魔扰乱莱特领的计划他只是听说过一些，具体经办都是交由长子罗伯负责，这是打算在必要的时刻放弃罗伯平息教廷与人民的愤怒，反正他原本就属意由私生子库克坐上继承人的位置，遗憾的是这位私生子毕竟没有接受过正统的贵族教育，在玩弄手段上完全比不上利贝尔特的公主，以至于目前被剥夺了王国骑士的身份，此前所有围绕他的布置全部失去了意义。 在这种情况下大公爵自然不会附和利贝尔特提出的建议，相反的，无论对方提出什么样的意见都要搀和一脚，反正不管对方目的如何只要捣乱就好，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思维方式很符合罗布斯家族的价值观。 “我可不这么认为，看看利贝尔特的现况就能清楚，那个所谓的教派对国家可能造成的威胁，我们并不是做毫无意义的事情，而是为了能够更进一步提前排除隐患。” 发言的是另外一位大公爵，同时也是菲力公爵的有力支持者，罗布斯领的位置十分重要，无论是作为战略要地还是贸易通道都能够做出不错的成绩，用通俗点的话说就是一个既能刷战绩也能刷政绩的领地，遗憾的是罗布斯的现任大公爵似乎并没有魄力于那位利贝尔特的老公爵正面碰撞，又总喜欢背后搞些小动作有事没事去招惹一下，这让其他的两位大公爵都十分不满，发言的这位是支持菲力公爵晋升的一位，而另一位虽然不表示支持但是同样没有反对。当然酬劳自然是瓜分罗布斯领现有的势力，贵族间的纷争没有必要赶尽杀绝，只需要让其附属的小贵族们产生动摇，就完全可以慢慢瓦解其辛苦构筑出来的庞大势力，大贵族争夺的不仅仅是领地，同样还有依附过来的中小贵族。 “更进一步？向哪里？利贝尔特吗？” 罗布斯大公爵显然弄错了对方的意图，言语间满满都是讽刺。他以为对方说的更进一步是针对于自己，即使目标是利贝尔特，罗布斯家的领地依然是他们眼前的障碍，如果有吞并的机会绝不会放过，换成是罗布斯大公爵自己也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至于晋升的事情倒是影响不大，瓜分罗布斯领的财富会让其余两位大公爵更加强大，而即使菲力公爵顺利晋升，新晋的大公爵也需要一段时间整理和规划未来的计划，没有办法也没有能力参与瓜分战果的行动。 “如果没记错，贵方从未从那位老公爵手中占到任何便宜，即使这样大公爵先生居然还在坚持这种勇敢的想法，罗布斯家的勇气实在令人钦佩。” 正面冲突的事情可不会有其他贵族代劳，所以菲力伯爵只能亲自来做，有了先前营造的气氛，只要其余两位大公爵不出言反对，他就已经具备了与大公爵平等对话的权力，出言讽刺也不过是贵族们的家常便饭，如果连这点水平也没有就老老实实窝在领地里种菜好了。 “哼哼，公爵领也堕落了吗？为了讨好利贝尔特浪费大量精力去对付一个没有任何威胁的信仰组织？” 罗布斯大公爵冷笑着，他已经确定，这次贵族议会上的对手一定是眼前这位时刻想取代他位置的公爵，其他两位大公爵只会观望或者附和一下，绝不会主动出击，因为任何一家与罗布斯家发生冲突都会给另一家以可乘之机，双方也不会衷诚合作，如果把柄落入对方手里，说不定对方会先联合罗布斯大公爵先吞掉自己的伙伴，同级贵族间的交锋历来是比拼耐性，抓住机会一击达成目标，这才是他们最常用的手段。 而菲力公爵期望的是晋升，机会稍纵即逝，冒险是必须的，区别只是在于准备是否充足而已。至少在菲力公爵看来，已经掌握了分量十足的证据，加上教廷的配合，背后还有另一位大公爵的支持，在这次的贵族议会上完全可以率先吹响进攻的号角。 “信仰组织？您的说法似乎很危险啊。” 菲力公爵若无其事的瞥了瞥一旁教会的代表，虽然贵族议会中并没有南方教廷的选票，但是教廷依然作为公证者坐在最高的位置上，这是一直以来留下的传统，给教廷留下主持者的位置，却不给予他们实际参与的权力，不过教廷的意见在双方僵持的情况下却可以起到决定性的作用，比如现在 “末日教派是异端！信仰恶魔的异端！” 主持议会的是教廷三位大主教之一，不知是否刻意的安排，这位正是卡伊的导师所熟识的那一位，当然，即使是换一个对利贝尔特印象奇差的主教来，相信他也会说出相同的话，末日教派从最开始就是教廷的敌人。 “感谢您公正的评价。” 菲力公爵得意洋洋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留下一脸难堪的罗布斯大公爵僵在那里。 南方教廷与曾经的旧教廷不同，在迁往南方的过程中，原本的机构已经被完全打散，原本十席的大主教也只剩下了三席，教皇因为自觉责任深重选择了回归神的怀抱，圣女的位置空悬，一夕之间原本强大的教廷成了寄人篱下的落魄者，巨大的反差让很多人放弃了信仰，直到许久后才慢慢恢复。 现在仅余的三位大主教分担了原本教皇需要承担的责任，同时也要完成原本十席需要完成的工作，所以不得不对教廷的机构进行精简，模仿利贝尔特教会的模式由祭司管理日常并引导信徒，而教廷则牢牢掌握在手中唯一的武装力量，由信仰坚定的信徒们组成的圣殿骑士团，强大的魔法师同样是教廷的底牌之一，也正是靠这两点吃撑才让教廷在南方艰难的站稳了脚跟，成了南方贵族们忌惮却又无能为力的一股力量。 当然只留下三位大主教的原因也是为了精简机构，更多的人数代表着更多的分歧，像现在这样正好，任何决议只要一个人提议一个人附和就可以确定，两个人人都不赞成就直接否决，无形中减少了许多不必要的争执。 “无论如何都必须正视这次利贝尔特提出的要求，对方显然在针对我们，如果把注意力放在那个毫无威胁的教派上，我们将错过从利贝尔特榨取更多利益的机会。据我所知利贝尔特目前的状况十分糟糕，北方有来自兽人的威胁，王国内有末日教派的干扰，甚至连一向关系密切的精灵族也因为猎奴者的问题与他们产生了隔阂，曾经强极一时的利贝尔特已经陷入了困境，正是我们攫取更大利益的时刻。” 罗布斯大公爵的消息来源于他的继承者，他家的那位长子似乎结识了一位来自利贝尔特的商人，对方带来了许多关于利贝尔特现况的消息，从这些消息看来，虽然妖精森林熬过了冬季没有被兽人击溃，但是却因为猎奴者的出现差点和利贝尔特重启战端，所以在大公爵看来利贝尔特公主的来访目的只是转移南方王国的注意力，让利贝尔特有足够的时间缓过气来。 因为末日教派在利贝尔特境内造成的影响太大，以至于很多领地将大量的精力投入了围剿的工作中，商业和其他交流几乎停滞，所以到现在南方王国都没有获得准确的消息，甚至连飞行信使都被限制使用利贝尔特人可不会管天上飞的是哪个势力的鸽子，只要没有携带王国的标志全部先弄下来再说，鬼晓得末日教派会不会用飞行信使作为传递消息的手段。 如果仅从表面的情况看来，利贝尔特所表现出的状况确实如罗布斯大公爵说的那样一团糟，这样一来很多贵族立刻被大公爵的说辞吸引了过去，和善于隐藏的末日教派相比，利贝尔特才是摆在眼前的大肥rou。 “你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不会是来自于那个不敢露面的异端势力吧，为什么我得到的消息恰恰相反？” 已经坐下的菲力公爵不由得一声嗤笑，虽然利贝尔特方面的消息已经封锁，但是自由都市方面已经加入了对末日教派的围剿行动，从那里的仆人传回的消息看来，利贝尔特似乎并没有出现动荡的局面，菲力公爵也相信，如果北方的情况真如传闻中那样糟糕，那位狮心领的穆拉领主绝不会丢下领地来做公主的侍卫，艾利亚特并没有像李立那样遮掩自己的容貌，作为自由都市的知名人物，在南方王国同样有能认出她的人。 和罗布斯大公爵相比，这些消息可不是从别人那里道听途说，而是经由自己掌握的途径对比印证得出的，利贝尔特那位公主的话可不能完全相信，当然他同样认为对方没有说谎的必要是了。 “是来自利贝尔特王国逃出的商人！你的消息才是没有任何可靠的来源吧！” 罗布斯大公爵发出同样的嗤笑声，菲力家的领地位于偏南方的位置，根本没有直接获取消息的能力，他们唯一的消息来源就是自由都市，要知道那位利贝尔特的小公主正是经由自由都市来访，这一切难道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罗布斯大公爵几乎可以确认，自己这位对手被那个狡猾的王国公主骗了，北方根本就是一团糟，现在正是动点小脑筋的最佳时机。 “商人？不会是奈特商会的商人吧，据我所知那个商会因为混入了末日教派的成员正在接受清洗，你确定他们的话可信？还是说你们原本就与他们有着非同寻常的合作？” 看到对手主动暴露出问题，菲力公爵终于抓住了机会，奈特商会的情况是科洛特刻意透露给他的，因为商会的特殊性让他们与南方王国的贵族们保持着各种联系，混入末日教派的教徒也是正常的情况，所以当从某位贵族口中透露出明显不对劲的消息时，只要追查他的消息来源就能找到一些线索。 让菲力公爵没想到的是主动跳出来的居然是罗布斯大公爵这个老对手，这样一来手中握有的证据就能够发挥更大的效果，加上教廷的协助，这次至少能坐实大公爵领与异端教徒接触的罪名。 “你在说什么？” 罗布斯大公爵终于皱起了眉头，他察觉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太对劲，正常情况下在提及异端的问题时教廷总会发表一些对应的意见，所以大家总是心照不宣的跳过这些话题以免让教廷显示存在感，而现在菲力公爵不仅将末日教派的话题提上贵族议会的议程，连教廷的大主教也没有表达出过多的关注，似乎这一切他们都已经知晓一样，这也让大公爵感觉到了一丝不安，据他所知，罗伯所接触的那位确实来自于奈特商会，而且似乎还是商会的高层管理，如果对方真是末日教派的信徒 “我记得不久前利贝尔特曾经通告，在大公爵领的开拓村里发现了恶魔的踪迹，并就此与北方王国一起提交了大陆议会？” 菲力公爵终于露出了獠牙，末日教派加上黄昏恶魔已经形成了一条完整的线索链，哪怕两者完全没有任何实质上的关联，公爵也可以将他们强行联系到一起，这正是贵族们的拿手好戏。 “我已经说过了，那是污蔑！莱特领袭击了领地中的开拓村，并用恶魔的借口掩饰他们的恶行！” 这是大公爵给予议会的回复，虽然有些牵强但不失为一种合理的解释，毕竟阴谋论比起平淡的推论更符合南方贵族们的胃口，而且也不可能帮助其他王国对付自家的贵族，所以最后南方王国以相同的理由予以回复，这场口水仗在兽人战争爆发前一直持续着，到现在都没有结论。 “在开拓村发现了火焰灼烧过的痕迹，似乎是恶魔喜欢使用的地狱火，来自于一间仓库的地下，这一点又要如何解释？” 菲力公爵紧逼了一步，原本讨论是否真的末日教派展开行动的讨论会变成了公爵对大公爵的问责会，其他贵族识趣的闭上了嘴巴，津津有味的看着两位大贵族的表演。 “哼，地狱火也不是恶魔的专属，人类的魔法师同样可以做到。而且随后莱特领也出现了恶魔，谁知道是不是他们自导自演，把协助恶魔的责任嫁祸给我们，” 在这方面大公爵并不敢深入，罗伯的计划他同样知晓，只是在没有行动前就被破坏了，现在他只要摆出毫不知情的样子用曾经的借口蒙混过去，反正对方不可能掌握实际的证据。 “是这样吗？大主教大人？” “是的，即使是人类，同样可以使用威力强大的地狱火，甚至可以将火焰与其他魔法结合，施展出更加强大的陨石术。” 作为教廷的大主教，他的立场还算是公正，并没有因为答应利贝尔特的要求而扭曲事实。 “那么这一条解释还算可以接受” 菲力公爵的话风一转，仿佛准备放弃在这个话题上继续深入，罗布斯大公爵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不由得庆幸教廷的公正，能使用地狱火的人类可不多，好在对方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 正当所有贵族都以为这场表演快要结束时，菲力公爵抛出了最后的杀手锏，一个被大公爵甚至是教廷疏忽掉的细节 “那么大公爵先生，为什么开拓村的人会被赶离家园？赶走他们的人又是谁？如果是来自敌对领地的敌人，直接杀掉不是更加稳妥吗？” 这是菲力公爵一直隐藏的线索，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开拓村，但是以公爵家的力量想找到相关人员并不困难，那些村民是被身着铠甲的骑士赶走的，菲力公爵可不会相信，莱特家的骑士会悠闲的踏入邻国的领地，并嚣张的不是杀掉而是驱赶当地的住民，然后施施然住下并安排一场地狱火的焰火表演，这听上去蠢透了。 “或许这也是对方故意留下的疑团，为了把我们的思维引向他们想要的方向。” 罗布斯大公爵已经词穷了，罗伯的计划他并没有详细了解，只是在事后稍微听说了一些，没想到这位继承人留下了如此重大的疏忽，如果是他亲自策划，至少会抹掉这个尾巴。 “那么我建议在此增加一个新的议题，为了归还大公爵的清白，我建议由公正的教廷派遣人员对边境村的一切重新展开调查，当然结果就不用向大陆议会通告了。” 菲力公爵的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这样一来就可以不经由自己的手顺利坐实罗布斯家的罪名，同时避开对方势力的报复没有谁会蠢到去招惹南方教廷，他们手中可是掌握着一支骑士团和数量不菲的魔法师。 “即使议会没有授权，我们同样会对疑点展开调查，异端！必须被清除！” 大主教再次提出了公正的判决，这确实是教廷一直在做的工作。 罗布斯公爵强自压下心中的慌乱，看样子自己一直准备的替换手段必须要启动了，虽然对罗伯而言这并不公平，但是政治就是如此，那么在教廷出动前，就让自己给这位即将让位的继承者上最后一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