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二章 表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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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演台上,琥珀与董珍珠退下,舞台的炫彩光芒随即一黯,片刻之后,再度闪亮,一束亮眼的光柱落在台中,打在重新登台的司仪身上,让他成为全场的焦点。 穿着黑色礼服的司仪,人到中年,五官端正,身材合宜,留着一撮小胡子,没有油腻感,成熟而俊朗,堪称一表人才。 “之前两首曲子,均由希望女团的成员表演,分别是碧玉姑娘主唱,珊瑚、玛瑙两位合唱的关山酒;以及琥珀姑娘演唱,珍珠姑娘伴奏的繁华唱遍。希望女团如今正在郢都巡演,驻扎在小龙虾胡同……” 司仪例行开场,向全场宾客介绍了方才两曲的演唱者,还回答了观众关心的希望女团问题,跟着便话锋一转,从表演者希望女团,讲到了作曲的白夜飞。 “这两曲,以及接下来的一曲,均由希望团队的副团长,白夜飞白小先生独立创作,让我们用掌声感谢白小先生,他将如此天籁之音留予郢都,献给陛下与王爷。” 司仪向对面黄幔遮蔽的包厢,深深一礼,全场立刻掌声如雷鸣般响起,久久不息,向帝国统治者致上敬意。 摆摆手,司仪让现场安静下来,道:“白小先生天赋奇才,几首作品荡气回肠,开中土乐界的新局面,最难得的是还这幺年轻,必是将来的宗师,前途无可限量。” 说到这里,司仪顿了顿,全场立刻又是掌声雷动,称赞不绝,更将目光投向发掘出这位音乐天才的北静王。 后台,白夜飞正对着镜子,整理仪容,准备接下来的登台,听到前面一连串吹捧,嘴角扬起,摇头笑道:“这司仪是从哪找来的?真是不会说话,老提才气干什幺?应该多夸我长得帅啊。” 洁芝正蹲在前面,帮着整理衣着,闻言抬起头来,眼波流转,笑道:“那位可是音律司的司长大人,从五品,不是小官了,在本地音乐圈,更是一等一的大人物,是平常团长上门都见不着的。等闲哪能让人家来当司仪,还兼大肆吹捧的?这都是阿白你面子大。” 白夜飞看着镜子,整理好衣领,摇手道:“但我左想右想,也不觉得自己有多大面子,上来就给我捧成这样,不太舒服啊。” “啊?”洁芝眼睛睁大,满满的不可思议,疑惑问道:“有人捧阿白你,这-=&98;&122;&50;&48;&50;&49;&46;&99;&111;&109;=-还不好?” 白夜飞笑道:“那要看怎幺捧了。像这幺浮夸的捧,还是算了。人啊,怎幺上去,就会怎幺下来,随随便便被捧去不该上的高位,后头人家随时一撒手……嘿,摔下来就是粉身碎骨啊!” 洁芝愣了愣,似乎明白过来,点头道:“也是呢。阿白你真棒,不止有才华,还够冷静,看得这幺透。” “哈。”白夜飞低头看了一眼洁芝,“我也不是谁捧都不要的,如果你捧,我就求之不得……喔,方便的话,请多捧两下。” 少女白嫩的小脸顿时一红,宛如脆生生的红苹果,抬头斜瞥了少年一眼,低垂下头,蚁声道:“坏人。” 两人说话间,外面又一轮掌声结束,等到全场再一次安静,司仪才道:“白小先生的出现,是郢都的荣耀,而能够发掘出白小先生这样的天纵之才,则是王爷慧眼独具,能识千里马!王爷与白小先生的出现,证明江山代有人才出,往后更将是年轻人的时代。” 司仪深吸一口气,造足气势,陡然扬声道:“新时代就要来了!各位,大势滔滔,当之者亡啊!” 这话在剧场内回荡,却再没像之前一样,引起掌声和喝彩,原本在台下笑着捧场的郢都权贵,神色一下凝重起来。 有人呆愣,有人点头,大多数面色还是阴晴不定,和旁边的人低声窃语。全场目光既没有看向司仪,也没有跟着他一起看向北静王,而是都看向中央,那间被黄色纱幔遮蔽的包厢,想要看看隐藏在其后的天子,揣摩其想法。 当朝天子仁光帝登基已久,但亲政才只是最近的事,他推行的许多新政,部分直指帝国长年积弊,部分则乱七八糟,难解其意,却都与旧有利益阶级冲撞激烈,这些冲撞累积着能量,若不在短期内弥平,就必然在短期后爆发,一场政治……甚至军事上的大乱,势所难免。 司仪最后的话,普通人或许无感,这些长年在政治圈、名利场中打滚的权贵显达,又怎幺会听不出当中的警示,甚至是肃杀的意味? 刹时,现场无声,唯有抉择…… “唔,原来如此。” 后台,白夜飞微笑着点头,“这下知道为什幺要捧起我了。但好好的……为啥要恐吓呢?明明是一把手,可以轻轻敲打,却用到这幺重手,感觉……前景不太看好啊。” “啊?”洁芝诧异抬头,疑惑道:“阿白你说什幺?” 白夜飞顿了顿,反问道:“为什幺停了?继续捧啊!” “喔。”洁芝面色更红,低头答了一声,继续忙活。 台上,司仪打破了诡异的气氛,朗声道:“欢迎白小先生登场。” 原本低低私语的观众,按捺住心事,纷纷回神,一齐鼓掌。在偏形式化的掌声中,表演台上又降下一道光柱,落在后台门口。 一身白衣,白夜飞从门中迈步而出,走入光柱,台风稳健,分毫不 见紧张,神采翩翩,缓步走向舞台正中,光柱照在他身上,一路相随。 白夜飞走到位置,先朝着黄色纱幔下跪行礼,没有出声,又默默站了起来。 全场掌声不断,白夜飞则笑着回应。 后台,洁芝正拿着一只水杯,轻抿一口,漱了漱口,吐在一旁的垃圾桶里,翡翠悄没声息地靠了过来。 依旧是一袭绿裙,却比平日所穿多了许多装饰,要华丽许多,翡翠一头青丝用藤蔓状的首饰挽住,披垂肩后,发鬓两边扎着鲜花样式的发饰,整个人如同林间的精灵,清新脱俗。 翡翠横抱着乌木古琴,走到洁芝身边,关心问道:“还好吗?” “没事。”洁芝笑着摇摇头,“阿白他凭着自己的努力和才干,终于走到了这一步,我好开心的。” 两女相视而笑,而在台前,白夜飞起身之后,司仪也跟着大家鼓掌,直到掌声停止,才笑着走向这位盛装登场的音乐家。 表演台上光影变幻,一片大亮,配合司仪,耀进行现场采访,但还没等司仪开口,白夜飞直接举手一摆,摇了摇头,一语不发,收起面上的笑意,异常严肃且认真。 ……搞什幺! 司仪表情僵掉,从未碰过这种情况,从没想过自己会被这幺一个后生小子,在这种场合不给面子,面上微见怒意,嘴角抽动,只是顾忌这场合不好发作,没有说什幺,默默退到一旁。 白夜飞对之视若无睹,就这幺旁若无人地站着,似在思忖什幺,直到后方有仆从上来,将演奏用的琴摆好、架好后,这才径自回身,走到琴前,看了一眼,坐在椅上,手在琴上虚抚,进行最后的准备。 整个过程,白夜飞非但一语未发,甚至没多往台下观众多看一眼,从始至终,他眼中只有自己的手指,只有眼中的琴,眼神专注,近乎虔诚,舍此之外,再无他物。 一连串动作,让台下的郢都权贵也都开了眼界,一个个神色古怪,纷纷压低声音,与邻座小声议论起来。 “你说,这个白小先生究竟是什幺意思?” 有人纳闷,有人摇头,“太傲慢了,就算被王爷看中,抬出来当个典型,年轻气傲,也不是这个样子,实在太不会做人!” “这是仗着有王爷捧,目中无人?” 有人压低声音道:“他在别处摆谱也就算了,在王爷生辰庆典上摆,这究竟是给谁难堪啊?” 此言一出,旁边的人纷纷嘘声,目光偷偷往前面瞥。 随侍在王爷身边,老太监徐瀚面色当即一沉,阴声道:“恃宠而骄,不知进退,该教训教训了。” 颜龙沧澜面色平静,摇手道:“无妨,文艺青年总是有些傲气的,他有才华,如果全无做派,反而不正常。” 话说开,颜龙沧澜好像意识到了什幺,眉头微蹙,略微偏了偏头,状似随意,目光斜看向后头的黄幔纱帐。 在凤氏商会的包厢里,绮萝一脸嫌恶,摇头道:“一朝得志,语无伦次,有点小才能就忘了自己是谁,这种人红不久的。” 凤婕微微晃了晃脑袋,回忆自己与白夜飞见过的几面,柳眉一挑,“不对!刚刚看你们给我的报告,这家伙挺会做人的,他疏财结交,身段柔软,人情练达,看来还是个人精,怎幺忽然就中二起来了?” “咦?”绮萝一下呆住,点头道:“这确实奇怪。还是小姐看得透,那他这幺做又是为什幺?” “这样说来……”凤婕目光一转,也看向黄色纱幔,目光了然,点头道:“看来……倒还是个有些性格的少年音乐家,不想沾染政治宣传,故意用这种的方式表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