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混战后的残檐断垣的屋檐上，一小团积雪经不起融化后的重量滑落下来。打在慕楠枫伸直的皮靴上，冲洗上面的已经黑色血污泥点，最后顺着皮靴往下延伸滑走在靴底晕染融入半干半湿的地面消失不见。 花如其吃完最后一口柿饼，意犹未尽的舔着手指上沾染白色糖霜，含着食指看着还有一大块没有吃掉的慕楠枫，一双大眼睛眼巴巴的看着慕楠枫手中的柿饼，还会吧唧两口里的手指馋的模样好像是小时候家里揭不开锅的孩子，在注意到慕楠枫看过来时还会尴尬的咧着一口白牙，又蠢又傻的干笑。 慕楠枫一脸丢人的把手中半块柿饼分了给他。 接过沐阳拧干的湿帕，擦了擦手指和手掌上的糖霜，沐阳擦着沐书颜的手指，侧头问慕楠枫:“你们后面是准备去哪里？”慕楠枫站起身来看了看院子里巨大的鬼蜂，眯着眼看着蜂那巨大眼眶里流出绿色发黑的液体。回答:“回凌雪” 花如其歪着头看着装酷背影的男人翻了个白眼，无声的叭叭叭嘴。 沐阳好笑的看着花如其的小表情，有些意味深长的说道:“现在白天都能放出鬼蜂抓人，说明香巫教过来的人要么很多，要么就是来的毒人都是一等一的高级毒人。如果我们想顺利离开，只能进入主城。顺着主城区路线出去离开毒人范围类，但是这样会有些麻烦.。毕竟现在没有通关碟文，主城城主不会轻易放人出城” 他们二人心照不宣的看了对方一眼。 这边忧愁的相望一眼，那边沐书颜和花如其开心的抱在一起：“我们能一起走了诶！！” “是啊，小花我好开心啊！！” 慕楠枫拿着链刃走了出去，用鞋尖踢了踢那只蜂尸：“你是怀疑香巫的藏身是在城外两处？” 沐阳拱了拱肩，有些无奈的说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现在想带着小颜离开这里” 慕楠枫没有说话。 搂着小可爱的花如其，抬眼看了两个男人一样，前后站立的两人都没有讲话，但是眼神交流猜不出也看不出来，有前没尾的交谈，让他头痒的扣了扣头。只能心里咆哮，这两个男人小心思怎么比女人还密。 沐阳看了看天色，乘着微雨托付了花如其照顾一下沐书颜，出去一趟回来时候牵了一匹马和一个小布包裹。 慕楠枫无聊的坐在一边看着对面唾沫乱飞的花如其跟沐阳吹嘘自己游历在外的趣事。 他在讲自己在树林里被那么多鬼猴子追击，自己是怎么翻滚怎么cao纵着树藤将那一个个猴子斩杀，还讲那房梁上都是一个个红血丝眼球，讲到自己游浪到了东海见到了天外天的蓬莱，看见了比花船更大的鱼，在跳跃起来时候会发出孤寂的鸣叫空灵好听。就像是远古的传声。 沐书颜微张着嘴头微抬，一脸的惊叹又崇拜的表情对着花如其。 慕楠枫看着神态飞扬，挑眉笑眼滔滔不绝的翻动着两片薄唇心中也有几分微动，虽然少年的话真假掺半但是他的确是真实见识过他是怎么砍下那些猴子的头颅，弱小但是有点小聪明敢冲。 草包但是勇敢。 沐阳收拾完东西，提着一个小包裹从屋子里出来，花如其看着他食指上的碧绿玉石戒指，估摸着是花里胡哨的纳物戒。 花如其看着那枚戒指，多看了沐阳几眼。 沐阳也感觉到了他的目光，抬头朝他微微淡笑两下。 花如其和慕楠枫两人一前一后走向自己的马，沐阳也摸了摸沐书颜的头顶，将他乱舞的头发用根发带绑成一个低马尾，在他耳朵低语哄着少年脸上露出了不安和恐慌，但是微翘的嘴角更多的露出对哥哥说的期待和喜悦。 慕楠枫将缰绳挽了两圈在手上，朝着沐阳问道：“我没有进过城内，不太熟悉。怎么走听你的” 沐阳将沐书颜搀到了马旁，用力一抱将少年抱在马背上，一手牵着马缰一手扶着马肚安抚着沐书颜也安抚着马儿，回头看了看后面牵马慕楠枫，道:“先进城看看吧，看看城内的状况怎么样，如果很严重再看。”说完翻身上马和沐书颜共骑一匹马。 四人三马乘着天还没有黑就朝着内城大路赶去。 沐阳一手扶楼着沐书言骑着马给大家讲述着城内的事情，讲到城主时候道：“雨雾城前年听说改建过，将建筑改建成一个花苞形状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我也很少进城不过倒是在一些街头巷尾听见过一些小传闻，听说城主是在前年脾气大变，好色易怒，短短一年便有了58个妾室。” 花如其在后面思考了一下：“他不累吗？这么多？” 沐阳皱眉摇了摇头道:“这是被他玩杀和赏人留下来的数量，本来应该是有200多个姬妾。” 花如其倒吸了一口凉气，疑惑的看了看沐阳。 沐阳遮住沐书颜的耳朵，继续说道：“那时候全城的男女都恐慌不易，城主会派人挨家挨户的搜好看的就会带回去，不好看的就让自己军队当着她的丈夫父母的面活活轮死，受不了想抵抗的人不是被杀死就是被打死，所以到了后面两年城里就没有那种欢歌笑语。死气沉沉的。小孩被锁在家里不让出门，女人裹上厚厚的布料放下以前银铃一样的首饰。 花如其脸上露出恶心的表情，说道:“为什么不逃走。” 沐阳叹气的摇了摇头：“逃了，但是被抓回来的人更惨，他们像个表演一样背高高挂在城墙上，孩子放了血哭叫的喊着自己父母，guntang的血浇在家人身上。一时间墙头上求饶的，辱骂的，哭喊的绵绵不绝如同地府炼狱。没有人把它们放下来让其活活饿死，等时间一到了风干的尸体就会脆弱摔下来，砸出一地残缺。” 花如其听着脸上露出恶心的表情。 三人的马匹悠悠站在高高的山坡上，看着下方如囚笼一般的城市，它的建筑非常的宏伟色彩灰蓝，一层一层的叠瓣显得格外压迫。 每一片都巨大，一片叠在另一片上面，紧密锐利，不像长安繁华，不像洛阳喧闹倒是像让人心生恐惧的幽壁，三人看不见的危险和神秘。 慕楠枫思索了许久：“你怀疑香巫早已经控制了” 沐阳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的花苞：“我不确定，但是一直以来德高望重的城主一下子变成万人口中的邪恶之徒，后面不知道怎么开始传言，大家都说是五毒叛教的残余下蛊了收留他们的城主。”沐阳看了看慕楠枫：“时间段据我了解，正是城主异变时候。”他看着慕楠枫：“其实你们不来我们也打算离开这里，据我所知香巫教会用活人和巫神联系，受尽巫蛊折磨慢慢遗忘将自己变成完全傀儡，在黑山那边已经传出乌蒙贵和香巫做了交易，诱骗了当地的寨民喝下秘药变成转变毒尸，来为天一教重振旗鼓的傀儡。” 几人一边听着沐阳说话一边慢悠悠走着，一直走到城门前。冷风呼过卷起一些落叶，吹起护城河桥头上挂着的铜铃叮当脆响。安静的没有半点人气的城门大开。街道两边没有没有熟悉的货郎摆摊，慕楠枫感觉不对将链刃从马背抽出，像是有了生命的刀链缠绕起慕楠枫的手背，柳叶一般的刃片锋利闪着冰冷的冷光做着防备动作。 沐阳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将沐书颜的腰肢搂的更紧，就连心大的花如其也被这股阴冷的寒意打了个冷战。 马儿有些不敢的在原地打着步，害怕的在原地打着步，怎么夹踢马腹都不敢在往前，四人没有办法便弃马前行。 慕楠枫不系着缰绳，花如其不解问道：“跑了怎么办。” “这地方，不跑也会死跑了也会死。”沐阳闻言也放弃了套住马匹。 四人以慕楠枫为首沐阳为尾进入城内，城里特别阴冷安静有点昏暗没有一点人间气象，路边清冷冷的没有一丝人气，古旧的房屋一排排排序整齐，每一座房屋都被绿藤攀爬笼罩里面，仿佛是自然编制成一个绿色房网，绿叶掩藏着里面几多绿色小花，开的十分绚烂散发着醉人的花香。 慕楠枫的嗅觉比人类灵敏，他闻着这醉人的花香下掩盖着树木腐朽的腥腐，污臭的血液混着泥土湿腥。花如其液感受到了异样袖口钻出细小嫩藤，将少年护在怀中。 慕楠枫武器已经由链变成刀，握在双手左右开弓做好防御的动作，这里太多的房屋和掩藏他们要时刻防御有敌人从绿藤里窜出来。 他们捕捉这里每一丝声音，四个人巨大的呼吸，走路时候踩到干木咔嚓声，花如其觉得自己如撞耳一般的心跳声，慕楠枫身上银饰带动的摩擦声，还有越来越腥臭的腐烂味。 慕楠枫闭上眼感受着风的吹动，捕捉风的动向，他根据风声听到空中有一个比他们更加巨大厚重的呼吸声，他跟着风飘动将其隐藏在风中，宛如流动的风，带着藤上绿花。 沐书颜仿佛也灵敏的察觉到，闻身转动耳朵感受着风的厚重。感受着风吹动花枝摇动以为自己大惊小怪松了一口气，但是冷汗打湿了他的衣服，抓着花如其的衣裳有些惊恐的说道：“小花，我感觉有些害怕。” 花如其脸色也有的灰白，壮胆一般安慰道：“没事的，不怕有我们在。” “嗯，有你们在我不怕坏人的” 风吹花香，绿色小花被风吹开掩藏向着人类展现着灿烂，而细看下就会发现带着花粉的绿色花蕊已经被密密麻麻细小的小蚂蚁包围。 整个城市十分的灰暗，仿佛是一座阴间鬼城。 慕楠枫顺着那阵声音往上看去，就算是见识过更加诡异的事情也被吓得吸了一口凉气，只见那个如同天花板的城顶吊伏着一个人，也能说不是人，一头银丝在空中飘动，四肢已经是树枝状态攀爬着整个城墙，就如同这个城是他变化而来四人在他腹中一般。脖子和额头镶嵌着如粉晶一样的矿石，慕楠枫认识这个东西是香巫在冥蛇腹中产出的晶矿，他不知道那是何用处但是知道那并不是什么善物。 那张脸半边已经呈现晶矿模样，另一半就算是青灰色也能看出他以前的绝色，白色眼睫垂闭。 两人顺着目光也往上看去，都惊讶这份异美，沐阳更是皱着眉说道：“城主？”说完想上去看的更加清楚时，那只眼缓缓睁开周围也开始传出窸窸窣窣的翅膀飞舞的声音。 在几人还在疑惑警惕时倏忽，一道巨大的黑影从房屋后面突然出现，遮天盖地一般飞翔天空。 慕楠枫立马左右开弓蛰伏着敌不动我不动，但是那鬼蜂似乎也没有要攻击他们的举动，它在护在城主面前盘旋着，犹如在天空盘旋动机不明的雄鹰。 它发着诡异的叫声比今天斩杀的那只更加尖利，在一处隐秘的黑暗密房里，摆放着一个个黑色木桶，里面的人蛹人控制不住的发出阵阵恐惧尖锐呜呜哭声，鬼蜂听着更加兴奋好像亢奋的上下飞舞，接着它犹如满弓离飞出的利箭往下伏冲四人来。 当时已经防备蛰伏的慕楠枫行动更快，如闪电一样在它冲下来那一瞬间，宽敞的地方给了他很好施展得空间，双手一转利刃由刀变成链，狠绝的一链一刃缠绕在它的脖间，无数柳叶刀片双面开刃直接一拉斩抛它的头颅。 绿色的液体从里喷出如暴雨一般喷洒在屋檐下，顺着绿藤落下。翅膀还在不停闪动，巨大的尾部率先摔在地面上。 沐阳率先搂住自己弟弟拉着花如其躲在衣橱屋檐下。看着眼前身姿挺拔一手一落斩杀鬼蜂男人，他惊呼的赞叹一声，飞快的看了一眼自己身后已经没有鸣叫的蜂头。 惊讶的发现它应该是称为它虽然他的身体已经基本转变，但是头颅还是依稀能看见人类模样，五官已经变形突出变成昆虫口器连着破损人皮，眼睛依旧是人类无异，但是却散发着野兽的冷血和攻击性，沐阳对着前方男人说道：“这是人！” 慕楠枫看着那个尸体，明显看见那巨大尾肚下藏着一根萎缩干瘪的人腿，甚至能从那萎缩的脚指甲上看见用花液涂染的粉指甲。 这只蜂很显然，是一只刚刚脱变人蛹的人蜂。 “天一教的密药”慕楠枫用已经变成利刃的刃尖挑动了几下那只人腿说道，得到三张懵逼脸。 花如期有些心惊的害怕的往慕楠枫那边靠了靠，问道：“什么叫天一教秘药啊？” 慕楠枫看了他一眼道：“在黑山林海中我遇见过一个叫桑落的青年，他和他的女人一起被天一教诱骗喝下天一秘药变成了被天一盒香巫cao控没有任何神智，只能作为养料一起供养毒尸。” “那香巫和天一教有什么关系？” “因为蚀毒尸人，一方出转化秘药一方出陨龙子蛊然后催生出毒尸，但是双方都想得到那股毒人力量僵持不下，现在乌蒙贵一死香巫又吸收大量天一教毒人，那秘药也基本上在他们囊中之物。” 沐书颜有些不解：“那毒尸怎么和人蛹扯上关系” “半成品的秘药在配上神树上的养料就是那个树人身上的粉晶配制就能催生出其他生物和异变。” “所以这个城的城主可能在一开始就已经成了人蛹的养料，这个城也不是什么修建成花苞形状是人树在吸收天地精华时候扎根地下缠结，然后慢慢形成一个屏障，人身供养着晶石，晶石培育着人蛹。” 慕楠枫说完看了一眼站在他身后沐阳说道：“人蜂肯定不止这一个，香巫教路过基本上是寸草不留，而且看着氛围他们可能早就离开，这里只是他们的实验点罢了。” 沐阳有些不解，皱眉神色凝重:“跑那么远为了实验？” “寻物可能是他们主要目标，种蛊只是他们管惯用手段罢了。” 沐阳耸了耸肩：“那现在是找什么，找人蛹吗？” 慕楠枫点点头。 花如其看着两人一来一往的交流打断了两人：“那啥？上面这个怎么办？” 少年指了指上面的人树，慕楠枫将兵器背回自己背上说道：“树人无意识一般不会攻击人，但是有可以生长出其他攻击人的变异植物。” 穆楠枫没有时间在跟他们解释自己背着东西就先进去，留下三人面面相觑。 三人：？？？？？？ 花如其有些不定问道：“那跟进去吧？毕竟我们靠着他才能出去。” 沐阳没有说什么，只是拉着自己弟弟跟了进去留下懵逼的少年：“？？？？” 少年摸摸鼻头也跟着走了进去，城主府很大但是很昏暗，如果说外面还能看见一丝光线，那么里面是一丝光亮都被那一条条垂下来的绿藤层层遮住。 穆楠枫打了个手势，沐阳带着沐书颜也跟着下了另一个房间。 几人像个无头苍蝇一般胡乱摸找。 沐阳有些怀疑道：“你确定机关在这里吗？” 穆楠枫点点头，他很确定人蜂就在这边。甚至在这个下面。 沐书颜被地上的绿藤绊了一下，误打误撞打开了书架上的笔架摆件，显眼又不引人注意。 机关被按下，书桌后面的墙面被两面打开，出现了一个黑漆漆隧道，漆黑的洞口如同张着嘴的深渊，深处传来已经孵出人蜂的嘶鸣声。 穆楠枫带头拿着火折子下去，环顾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他在自己身上摸索着终于找到一个火折子，轻吹两口点燃火焰一步一步往下楼梯走去，在每一个阶上方还有残留灯油的挂台上点燃烛火。 他朝着上面喊道：“你们下来吧” 花如其走了下来，接抱住第二个沐书颜，接着沐阳在最后走了下来。 穆楠枫环顾了四周一圈，看见地面上乱七八糟，大大小小的罐子乱倒，还有一些绿色的液体残留在罐子里，褐色的灯油没有燃尽沉淀在烛底，好几个大罐子已经只有一个半干不干的卵套。 几人检查了一番也没有找到其它遗留的物品。这个房间除了那些罐子其他被清理的干干净净。 几人还来不及细看其他沾满蛛网的小竹片，人蜂的声音就已经越来越近越来越多。 大家顺着声音寻到一个更加空旷更黑的厅房，花如其在慕楠枫后面凑着头往前看了一眼，震惊到震撼，那个密密麻麻的人蛹罐子，棕褐色如蝉蛹一样的软壳，空中被缠裹的卵种垂吊在罐子上方，轻微晃动着壳身。